年元瑶被众人盯得有些脸热,别过视线去,装作看枫叶的模样,封玄霆只能看见她的一张侧脸,精致的下颌线镌刻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黑睫如鸦翅扑闪在眼眶上,又密又黑,粉润的鼻尖宣告着主人此刻羞涩的心情。
他动容地走过去,平日里连迈步距离和漫不经心都要测算好的严谨荡然无存。
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手背上,年元瑶心里一个猛颤,只是当那股熟悉的清香笼罩全身,缓慢靠近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摆出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们该下山敬酒了。”封玄霆声音平静,可年元瑶知道这只是他很好地伪装过后的表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拉着她的手有些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声。
想来也是,在这个世界里的封玄霆带着空白的记忆与这个空间的里的点滴和自己成亲,只是于自己之美梦,于他而言又会是什么呢?也是美梦吗?
年元瑶神色暗淡下来,恍惚道:“走吧!”
封玄霆听不出话里的担忧与惆怅,只以为她是还在为众人盯着她而羞怯不已,不免有些恼怒看向围观之人,江清峰第一个接到他的视线,他站在边上起哄最大声。
很难想象平时做事滴水不漏的他会在这样的时候成为人群里最热闹的人,连闻乐这只自带喜鹊效果的天然唢呐都自愧不如。
随风飘落的红枫,欢呼喝彩的村民,郎才女貌的新人,连这个季节少见的喜鹊都被热闹惊醒,赶来参加这一场盛宴,平静的海面,其乐融融,真能让人暂时忘记海平面以下的波涛汹涌。
“走咯!走咯!山下喝喜酒去咯!”江清峰就算再放纵到底也还是知道轻重,很快就在一旁打哈哈式将一大波老老少少带下了山。
酒席射在村里祭台前面的广场上,摆着十几张原木桌子,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因为桌子上被喜庆地盖了一层大红布,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喜宴。
待人群都下山以后,大家熟络起来,纷纷带着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新人。
闻乐喜闻乐见,收礼物也是他的一大爱好之一,所以就暂时当了个临时管家,负责拿众人的贺礼。
老村长走的极慢,人群都落座以后,才从后面姗姗来迟,老迈的身子借着那根木拐杖蹒跚前进,看似风一吹可能就要倒了。
他走上台前,照例宣读了一些让两人举案齐眉,好生过日子的官话,便颤颤巍巍走到桌子前边了。
等宴席正式开始以后,封玄霆出来敬酒,一片欢声笑语。
另一边,年元瑶被几个小姑娘拉进了房间,掀开红盖头深深呼了口气,旁边的喜娘精神道:“姑娘,你在这好好等你夫君过来,”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壶来,“这可是我自家酿的梅子酒,但凡是我主持的婚礼啊!我都给他们喝上一盅,举案齐眉,兆头好。”
喜娘笑得亲切,使唤丫头从边上拿来一小杯子,往里头倒上了满满一杯,递给年元瑶。
年元瑶心里莫名一阵烦躁,看来这个亲也成不了,怎么自己就那么不招老天爷待见,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婚礼上不如意,且看看到底这群人想要干什么吧!
她笑得明媚,嘴角扯出最大的弧度,嘟囔着:“多谢,多谢。”接过喜娘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再不济也不能被一杯给迷晕了。
封玄霆被人拉着灌了一杯又一杯,神情有些恍惚,手下一紧,被人拖拽到了一边,使了个眼色。
“诸位,在下失陪,酒喝多了,得松松。”封玄霆醉眼朦胧,脸上泛上红云,颠倒着步伐往广场外走了,村民们调笑了几句,也就开始自己招呼自己。
“你的小尾巴呢?跟了你一路。”闻乐撑着下巴坐在树干上,俯视着树下的封玄霆。
封玄霆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迷糊神色,反观黑色瞳仁一片清明,醉态全无。“那你还敢约我来见面。”
闻乐抓过身边树叶,吹着它往下飘,嬉笑道:“想不想知道你收到了什么贺礼?”
封玄霆眉头一皱,转身就要走,被闻乐从身后拉住,“阿玄,你可真是万年不变,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说还不成吗?”
“说吧!”封玄霆挣开手臂,扯了扯身上被拉绉的喜服,珍视地拍打起来。
闻乐看他样子,有些惊讶道:“你不会真喜欢那姑娘吧?”
封玄霆手下一顿,停下来动作,直直盯着对面的人,冷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闻乐不可置否地笑笑,还要调笑一句道:“喜欢就喜欢呗!还死不承认。”被一个寒意逼人的眼神震慑住,闭上了嘴巴。
“有人往你的新婚贺礼里头扔了瓶药,江清峰说有可能是某种特制毒药的解药,他正在研究。”闻乐说着说着瞥一眼一边默不作声的封玄霆。
见他无甚反应,接着道:“顺带附上了一张纸条,上边写着速离两个字,你猜是谁?”
封玄霆不想猜哑迷,也不愿意猜,索性又要直接走,本来今天的婚礼会有猫腻众人已是心知肚明,只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看看到底会如何发展。
眼下看来,这群人应该选择的是下药这种手段,只是不知他们到底想干些什么,年元瑶又会不会有事,这让他莫名有些焦躁,追赶着步伐往前走去。
闻乐这一次并没有阻拦,很有意思的是,他根本也不知道这个好心人到底是谁,他之所以那么问,无非就是想看看封玄霆的反应,当然他的反应很有趣。
“阿玄,这次你在意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呢?”
修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越缩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年元瑶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很小的房子里,枯树的刺鼻味道很快将她唤醒,眼前所见却并不是凶神恶煞变了脸的喜娘。
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站在她眼前,一样的发髻,一样的妆容,一样的衣物,唯一不同的是那双微微下挑的眼睛,空洞,如死水一般平静,石子激不起一丝涟漪。
年元瑶挣挣自己的被绑在身后的手,质问道:“你是谁?”
女子声音有些粗砺,脸上带着嘲讽,“你不要多管闲事,好好等着,到时候自会有人给你松绑,好好滚回去做你的新娘子。”说完拿过落在一旁的红盖头,转身跑了出去。
新房里早就闹成一团,喜娘发现年元瑶不见了,脸上冷汗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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