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岩恍若未觉:“啊我记错了吗?不是平安夜的?”
宋君白怔住,她不知道沈路的生日,也从来没问过。
沈路脸色冷冷的:“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吗?上次我捡到你学生证的,顺便看了一眼,因为日子太特殊了,就不小心记住了。”
这时候蛋糕做好了,沈路收回目光,站起来拎了蛋糕就往外走。
宋君白看了邢玉岩一眼,稍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也跟着走了。
沈路把蛋糕挂在车把上,跨上车,目光沉沉地看着宋君白:“上车?”
宋君白伸手摁了摁那块专属她、却一次也没用过的粉蓝色小软垫,仰头冲沈路一笑:“好。”
沈路眉宇间不知因何集聚起来的一点戾气,就这么被冲得烟消云散。
甚至还有点飘。
宋君白侧坐着,小心地扶着车座,没碰到沈路,等她坐稳,沈路抬脚一蹬,头也不回地骑出去。
身后,玻璃门内,邢玉岩脸色淡淡的,两块慕斯送上来,她把叉子平静地戳上去,将中间那个土土的心形装饰戳得稀烂。
另一个女孩嗤笑道:“就是他?”
邢玉岩抬眼看她,眼神冷凝如冰,恍惚间竟然和宋君白的气质有几分类似。
“OK,我不提。”她吃了一口自己那块,作了个夸张的表情:“果然好难吃。”
“那女的是谁?他现任吗?还挺漂亮的,装清高的清纯玉女嘛,小男孩都喜欢这种咯,你想挖墙脚还得努努力呀!不过我看这沈路也就一般,又穷又拽,你还不如趁早换个目标。”
邢玉岩把戳得稀烂的蛋糕挖了一大勺填进嘴里,目光定定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平静地咽下并不好吃的奶油,慢慢勾起嘴角:“自己点的蛋糕,不好吃也得吃完。”
她又挖了一大勺,唇边都沾上了奶油,她慢吞吞地舔了舔嘴角,继续道:“怎么能留给别人?”
沈路和宋君白一路无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沈路车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宋君白叹了口气,从后座跳下来,无奈问道:“是我太重了吗?”
沈路“吱嘎”一声捏了刹车停住,看着宋君白不说话。
“我没收她的礼物。”好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那天晚上我都不在学校,你知道的。”
宋君白当然知道,那天晚上,小路哥跑回家给自己做了个礼物盲盒。
在自己的生日当天,怀着某种隐秘的心思,精心准备了一份分量不轻的礼物,满怀期待地送给了她。
而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你的盲盒我很喜欢。”
宋君白好像没听见前半句,也没提邢玉岩,只是轻轻柔柔道。
沈路唇角抿成一道紧张的直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可慢慢泛起红意的耳朵却暴露了更多。
“对不起啊,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
沈路又皱起眉来。
宋君白却笑起来,沈路皱眉的样子很凶的,尤其是在圆寸加杠的不良少年发型加持之下,更加不像好人。
“今天中午给你煮长寿面做补偿好不好?”
沈路迅速扭过头:“快点上车,阿姨一定等急了。”
·
一大桌饭菜色香味俱全,宋家爷爷奶奶坐在上首,小瘸子沈晴仅仅花了一个小时不到就成功打入了敌后,坐在宋奶奶和宋妈妈之间,别人还没动筷子,宋奶奶已经给他先撕了一根鸡腿。
沈路和宋君白坐在最下首,规规矩矩的像两个小学生。
“家里没那些规矩,快吃饭。”宋爷爷点了点筷子。
沈路胡乱夹了面前的一道菜,送进嘴里才发现是香菜梗炒牛肉,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小路啊,我听小白妈妈说,你爷爷叫沈正道?”
“是,”沈路把香菜梗生咽下去,“我爷爷和奶奶都不是本地人,是十年浩劫那会儿来这里的。”
“嗯,那就对了,”宋爷爷忽然叹了口气,“我记得他,两口子都是知识分子,十几岁的时候还去前苏联留过学,来咱们这的时候两人都还年轻,那会儿我们一起上工挖河堤,你爷爷看着文气,却最卖力,最乐观。”
“我问他怎么总这么乐观,他说来都来了,日子就得好好过,等过几年,指不定还能回北京继续求学,我那时候羡慕他啊,我只上了几年村里的小学,他却张口就能背诗,我连他说的是英语还是俄语都分不清。”
沈路忽然道:“对,爷爷以前还跟我说,他那会儿不懂事,大环境不好,他还瞎背诗显摆,结果被人举报了,好在有朋友替他作证隐瞒,说举报那人心术不正,自己偷了东西,为了转移大伙的注意力就瞎举报,您就是爷爷那个朋友吧?”
宋爷爷笑了一声:“对,是我是我,你爷爷是个实心眼儿,哪里搞得过那些小混混。”
说完幽幽看了沈路一眼:“你可不像他。”
沈路一僵,默默埋下头去。
宋君白早就隐约意识到沈家祖辈不一般,此时不由得好奇道:“那后来沈家爷爷怎么没回北京?”
沈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宋爷爷脸色黯淡下来:“我知道,是因为他的恩师,在那场浩劫之中被——”
他隐去了几个字,继续道,“他的恩师是个很有名的学者,德高望重,一辈子教书育人,却没想到没个好下场,老沈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年,当时他回北京的指标已经下来了,就因为这事儿,他放弃了回北京,选择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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