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天天还是大晴，晚间的时候星子布满了整个天空，秦瀚出了趟差，四五天没见了。高易诚跟他打着电话问到凌晨的时候大概能到家。
他还叫人不用等，自己睡就好了。
还嘟囔着说明天早上要煮小米粥吃。
高易诚笑着应了，挂了电话想出去走一趟。
当天晚上的月亮真的很美，好像就看着这一轮弯月就能把周围俗世的喧嚣一并褪去了，世界安静的像是你还是未出生时安安静静地躺在你母亲的子宫里。
走出小区门，走上大街，一辆车疾驰而来，好像一瞬间打破了一个世界的宁静，这个世界复又喧嚣嘈杂了起来。
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实在是有些难受，想着还没来得及看自己宝宝一眼。
明天早上还要给他煮小米粥吃呢。牺如 kanzongyi.cc 牺如
血遮在眼上，感觉把整个世界都模糊成了一片血红色，他脑子一片浆糊中，还想着纵使如此，重活了一世，捡了一场欢愉，应该，也算不亏吧。
就是秦瀚。
希望他能……
啊，他能怎么样呢。
他的世界开始变成了一片混沌，好像都没了思考的能力了，感觉自己漂漂浮浮地游荡半空中。
跟着风一会儿来这里，一会儿去那里。
一下像回到了原来，从办公桌上爬了起来，扭动着自己过度使用的肩膀，打开电脑又开始兢兢业业地工作起来。
顶着满头的星子以及街上零星过路匆匆的人晃进一个小酒吧，两杯酒下肚就跟人搭讪着聊了两句，三言两语间就去了隔壁一间逼仄的小旅馆里。
旅馆卫生间水龙头在漏水，永远在滴答滴答响着，屋顶上挂着一个老式昏黄的灯，照着这一屋逼仄的环境。
墙壁上灰白的漆已经开始掉落，随着床摇晃的动作，一大块突然就砸在了地上。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骤然剥离开了，突然一下又看见自己的小孩寒冬腊月里衣衫单薄地独自行在路上，鼻青脸肿的却是一脸倔强，低头吐出一口痰满脸的狠戾怒骂了些什么。
看见他在人群中打着群架，狠着一张脸，一个匕首就这么往别人身体里扎了进去。
然后又看见自己的小孩坐在医院的长廊上。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般的那么孤单。
浑身都在哆嗦着，一根烟从烟盒里拿出来手颤抖着拿不稳地掉在了地上，他便直接把烟连同烟盒丢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爸妈在他身边跟他说些什么，眼睛都红红的。
看到自己小孩失魂落魄地带着种不管不顾的心思径直就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走着。
一辆红色的跑车从远处飞驰而来了。
吓得他当时就张开了眼睛。
然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痛难忍。
围是静悄悄的，有仪器转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小孩埋首坐在他的病床边上，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还是他这个重病的病人颤巍巍地抬手碰了碰那放在自己床沿上的手。
他触到了秦瀚的小拇指，秦瀚小拇指在轻微地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小孩抬起头来，胡子拉碴的，脸都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高易诚张开的双眼，看着高易诚微微挪动的手指，他几乎算是没有表情，好像感受不到这个世间所有的情感了。
他哑着声音平静地说：“你错了，高易诚。”
“如果你今天再不醒来我就去死。”汜减zcwX.org汜
“你活我活，你死我死，绝对不自己一个人苟活在世上。”
他把脑袋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带着一种哭都哭不出来了的粘稠嘶哑：“你现在有没有后悔浪费了七年的时光。”
然后他抬起脑袋突然笑出一个惨烈的微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错了一回了。”
十五六年的时光，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的时光终于趋近平等。
他把所有他认为对的都给你了。
给了你好成绩，给了你好的坏境，给了你好未来，好的家庭。
甚至于给了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感情。
他给了你一切。
把全世界好的都放在你眼前了。
把所有他认为对的都放在你眼前了。
但是现在。
他错了。
他也有错的时候呢。
呵呵。
秦瀚终于终于在那么那么多年后，把那个指引着自己朝前走，拉着自己朝前走，逼迫着自己朝前走的指引牌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再也没有资格、再也没有必要让自己妥协、退让、逃避。
因为总算总算总算。
能够有勇气，能够很肯定很坚定地同他并肩走在同一条路上。
那么，故事。
就断在这里吧。
（全文完）芈何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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