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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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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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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变得难看,沉声道:“你说什么?”
    宫人骇得慌了神,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季尧说:“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宫人哆哆嗦嗦地道:“宫中并没有叫杨贺的公公。”
    季尧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空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没有?”
    他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他声音低,仿佛一张拉满绷紧的弓,稍有不慎,就是山洪崩塌。
    季尧平静地问:“现在是哪一年?”
    宫人伏在地上,说:“长熙,长熙七年。”
    刹那间,季尧只觉浑身发凉,彻骨的寒意蹿遍了四肢百骸。他偏过头,一方铜镜立在几步开外,昏昏暗暗地映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镜中人脸色苍白,嘴唇薄,眉梢眼角透着股子病态Yi-n鸷,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森冷地看着他。
    季尧面无表情地和镜中人对视着。
    他又陷入了那场噩梦里。季尧想。
    。
    季尧小时候总做这个梦。
    噩梦。
    梦里他成了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举目望去,满目都是空茫茫的,寂寥孤独,真正的孤家寡人。可自他登上帝位,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季尧看着铜镜里的人,过了半晌,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了床边,平直地躺了下去。
    两个宫人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梦而已,梦总会醒的。
    季尧习以为常地闭上了眼睛。
    寝宫里死一般寂静,好像连呼吸都听不见了,只有漏壶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每一滴都砸在心上,沉闷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季尧面无表情地又坐了起来,骂道:“你们是死的么!把漏壶搬走!”
    宫人当即连爬带滚地将漏壶搬了出去。
    寝宫里彻彻底底地静了下来,宫灯幽幽地亮着,季尧睁大眼睛,掌心在杨贺常睡的那一侧用力摩挲,冰冰凉凉的,像从来没有人在他身边睡过一般。
    季尧躺不住了,赤着脚走到了宫门边,宫门外的宫人禁军一见他,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季尧浑然不管,抬起头,东方云霭深深,隐约露出了一点日头将出的光,季尧心里松了口气,索Xi_ng直接坐在了殿外的朱红槛上,一眼不眨地等天亮。
    天亮了,噩梦就醒了。
    周遭的宫人禁军无不匍匐在地上,却没人敢上前一步。季尧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斩首,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知换了多少茬。
    季尧心不在焉地想,等他醒了,他要杨贺来见他,不,他去找杨贺。
    杨贺近年越发娇气贪睡,天冷的时候不愿意起,去岁隆冬,季尧还将早朝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个时辰。
    他要钻进杨贺被子里,把他亲醒。
    杨贺没睡够的时候脾气大,闭着眼睛,眉毛不耐烦地紧皱着,季尧掐他的下巴亲上去的时候,十有八九是要被咬的,像只矜贵娇气的猫,被搅了好眠,不高兴,迷迷糊糊地挥着尖尖的爪子。
    季尧心头都热了热。等待的时候最是难熬,一刻都像过了几个时辰,季尧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说:“怎么天还不亮?”
    跪在近前的宫人小声道:“就,就快了。”
    季尧说:“那朕怎么还不醒?”
    宫人抖了抖,茫然地望着季尧,却不敢忤逆他,“……陛下,陛下您再去歇一会儿?”
    季尧没有说话。
    慢慢的,东方露出鱼肚白,霞光绽放,日头也升了起来。
    季尧脸色却一点一点变得难看。
    这个梦怎么还不醒,明明以前天亮了,他就醒了。季尧焦躁地站了起来,一个宫人大着胆子问,“陛下,您今儿上朝吗?”
    季尧Yi-n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蓦地抬手狠狠砸在门上,砰的一声闷响,手掌霎时间红了。季尧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疼得不像在做梦,他也没有醒来。
    季尧慢慢地垂下眼睛,重复了一遍:“现在是哪一年?”
    宫人吓坏了,抖得像筛子,不敢说话。
    季尧又问:“杨贺呢?”
    没人能开口。季尧脸色煞白,困兽似的,死死盯着面前伏跪着的人。
    突然,季尧抬腿就往内官监走去。
    他越走越急,高高的宫墙耸立着,宽阔的长道仿佛变得没有尽头。季尧身上还穿着亵衣,头发散着,赤着脚,神色可怖,他过处无不簌簌跪了一地,无人敢直视帝王失仪。
    内官监,杨贺院子里有一棵老树,枝繁叶茂,夏日里蝉分外多。
    树荫笼了窗子,逢着天气好,杨贺喜欢靠窗看公文,懒洋洋的,思索时,几根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窗棂,季尧叫一声,杨贺抬眼看来,慵懒又漂亮。
    季尧盯着那颗树,帝王来得突然,内官监的秉笔太监衣冠不整地跪着,心惊胆战。
    “杨贺呢?”季尧声音低,一字一句问得慢,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秉笔太监惊惶无措地叫了声陛下。
    季尧看着面前人,脸上露出疑惑,说:“杨贺呢?”
    “你是谁?”季尧问:“我的杨贺呢?”
    季尧说:“这是他的地方,”他伸手指着那间屋子,“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敢住这儿?”
    没有人说话。
    “杨贺——”他看着那身朱红的内侍衣裳,眼睛都似被烧疼了,他攥着他的衣襟,神态癫狂,声音陡然拔高,“杨贺在哪儿?!”
    满院子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内官监秉笔太监腿都软了,脸色惨白,“陛下……陛下,内官监没有这个人啊。”
    话还未落下,就是一声惨叫,季尧狠狠将人扔了出去,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口发冷,怒道:“胡说!”
    “他就在这里!”
    季尧呼吸急促,他不喜欢这个梦,恨透了,可无论做过多少回,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
    好像这才是真实。
    他记忆里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一场梦。
    太荒谬了。
    突然,有个宦官颤颤地说:“陛下,这宫里叫那个名字的,只有一个人啊。”
    季尧猛的抬起头,仿佛看见了最后一缕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开口的宦官。
    宦官咽了咽,低声道:“先,先帝在时的大权阉。”
    季尧手都发颤,漆黑的眼珠子光芒更亮,声音压抑,语无伦次地说:“对,对,皇兄在时当权的,他当权。”
    “他在哪儿?杨贺在哪儿?”
    宦官抖得越发厉害,说:“死了。”
    季尧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宦官说:“杨贺……杨贺死了,七年前就死了。”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远去了。
    季尧耳朵里好像又听见了漏壶滴滴答答的声音,嗒,嗒,嗒,冰冷又缓慢,似乎透着股子嘲讽。
    “他怎么可能死?”季尧听见自己说,“谁敢杀他?”
    宦官脑袋磕在地上,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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