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其轩惊讶地发现，袁宥出现在队伍末尾。
他以为客栈的位置足够隐蔽，他们不会这么快发现。
要是昨夜少纠结一会，早些来通知兰雨薇他们，说不定可以避开袁宥他们的围堵。
赵其轩的眼神黯淡下来，很是自责：“你先冷静……”
本想安慰楼云霄几句，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他虽然面容严肃，身体已不像兰雨薇刚出来时崩得那样紧。
为什么会这样？
元丰也发现了楼云霄的变化，好奇地盯着楼云霄。
楼云霄一动不动地盯着兰雨薇那边，见到袁宥与那名带头的男子交接完，亲自带人押着兰雨薇离开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赵其轩和元丰面面相觑，随楼云霄到了个无人的角落，听他的解释。
赵其轩先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不用救人吗？”
楼云霄平静道：“原本很担心，袁宥出现后就不着急了。”
赵其轩惊讶：“怎么回事？”
楼云霄遂将与袁宥合作的始末一一说了。
赵其轩想起袁宥昨日来找他之事，恍然大悟：“所以他已经知道你我已经联手？”
楼云霄点头，证实赵其轩的猜测。
赵其轩刚想问他为何不早说，转念一想，楼云霄那个时候正夜探城主府，来不及告诉他。
楼云霄交代元丰：“戎国的使者三五日内应该会到达康城，你让人留心些，并安排好人，做好随时救洛神医的准备。”又对赵其轩说道：“我随你回国师府。”
虽然知道袁宥不会伤害小薇，但她只身在那里，不亲自去看一眼总不能安心。
国师府内，兰雨薇在下人的带领下，和另外两名女子一起从国师那里出来，期期艾艾朝西边的院落走去。
庭院里丝竹声声，撩的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原本在客栈里待着，因为心系楼云霄，又信了赵其轩说的客栈里很安全，一大早遣了护卫去接应楼云霄，连受了伤的楼森也去了。
没想到楼云霄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就迎来了袁宥的人。
她那时已经准备好和那帮人鱼死网破了，却听袁宥私底下告诉她，让她藏好身份，他与楼云霄是合作关系。
当时孤立无援，又不能公开怀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她只好将计就计。
如今入了这国师府，要以舞姬的身份待在国师府里，也不知道这一步走得对不对。
等兰雨薇转身离开，邱仁武原本垂着的目光望向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
袁宥顺着邱仁武的视线看了会，轻声问坐在炕床上的邱仁武：“可是觉得这三名女子不妥？”
邱仁武收回视线，放下一直在手里摩挲着的茶杯：“倒也不是，就是看着中间那位像一个人，你在哪里发现她的？”
袁宥道：“之前为戎国二皇子准备的女子不是不够么，眼下离二皇子到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便请了些三教九流的人帮忙打听，重点打听了一下城内的孤女和愿意将女儿送进国师府的人家。有人说运来客栈住了位姝丽的单身女子，说得神乎其神，在下便去看了。此女的样貌定能得到二皇子的喜爱，只是此女有些结巴，不知会不会惹贵客不喜。”
“无妨，会不会说话倒不要紧，关键是来历得问清楚了，不能让她们的家人来找麻烦。”
“这点你放心，给了她们的家人丰厚的钱银，也和她们的家人都说清楚了，进了国师府便生死不论。至于中间那名女子，她是桐城人，父母双亡后来康城投奔舅舅一家，到了后发现舅舅一家早已离开了康城，她那里不会有人来寻。”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邱仁武淡淡说道，突然话锋一转，“阿轩这两日在忙什么？”
袁宥神色凝重：“公子对楼云霄的怨气很大，听说今日一大早去了一趟天牢，将人羞辱了一番。这楼云霄是国舅点名要完好无缺交到戎国二皇子手里的，不能在康城出事，要不要提点些公子，免得他冲动坏事。”
“随他吧。”邱仁武长叹了一口气，“阿轩耳根子软冲动，又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就算是让他杀死楼云霞，他未必能下得了手。杀父之仇他注定是报不了了，就随他出出气吧。”
“是。”袁宥颔首。
“昨夜有人说在城门口看见过阿轩，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个时间公子在府里。”
袁宥回话的同时，见邱仁武的茶杯里空了，抬手拿起炕桌上的茶壶，给邱仁武续杯。
邱仁武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不是说过很多次了，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事，现在旁人，坐吧。”
袁宥没有抬头，拿起一只倒扣着的杯子翻过来，从容说道：“知道你不与我见外，但有些事情该记得的，比如你当年救我的恩情，至于什么时候还，只能看下辈子了。”
邱仁武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会，他看着正专心致志倒茶的袁宥，噙着笑问他：“当年的事，你还怪他吗？”
袁宥拿着茶壶的时候顿了一下，他放下茶壶，将一杯茶推至邱仁武的面前，认真看着他：“你呢，你还怪他吗？”
邱仁武沉默了一会，嘴唇动了动，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叹，以及一句总结：“现在说怪与不怪，好像已经晚了。”
袁宥举起茶杯，碰了碰邱仁武的杯子：“就是。”
两个人举着茶杯，各自一饮而尽。
袁宥一向不喜外出，从邱仁武处出来后，他便直接回了居处青石院。
刚进屋落座，负责伺候他起居的小厮前来禀报：“先生，丁守求见。”
袁宥精神一阵，随即恢复淡然的神色：“让他进来。”
楼云霄大步迈进，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屋里没有旁人，待小厮下去了，开门见山：“人呢？”
“世子稍安勿躁。”袁宥站在房中，态度诚恳：“世子妃被我安排进了西院里。”
“西院是做什么的？”楼云霄的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在国师府里，总能听见西院的丝竹声。大白天的寻欢作乐，不像是正经地方。
袁宥见楼云霄的眉头越拧越紧，连忙跟他解释：“世子先别着急，听我一一道来。”
“萧君晏为了与戎国的合作，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他知道戎国二皇子好女色，让国师不断搜寻美貌女子养在府里，再教他们娱人的本事，以此来讨戎国二皇子欢心。”
也就是说国师府的西院就是圈养那些女子的地方，小薇被送到那里去了，楼云霄的脸色黑如锅底，他一把揪住袁宥的衣领：“你到底是何居心？”
袁宥有些后悔，传言误人，都说这楼世子最是冷静不过，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爆了，早知道不说这么具体了。
他连连求饶：“世子息怒，袁某将尊夫人安排至西院实在是情势所迫别无选择，请听袁某解释。”
楼云霄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且小薇还在他手上，也意识到刚才有些冲动了，松开袁宥，冷冷地看着他。
逃过一劫，袁宥默默后退两步，目光殷殷看着他：“实不相瞒，我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公子，不仅知道世子妃他们昨夜入了城，也知道世子妃的落脚之处。”
“然而，留意到昨夜有人潜入城内的不仅有我，还有一名守卫。守卫连夜赶来禀告国师，国师便命人排查城内是否有内应。我没有想到的是，守卫为了在国师面前有所表现，连夜私自巡查，还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我只好赶在他的前面先去捉了世子妃。”
“可您也清楚，我孑然一身，身边若是突然多出一个女子，定然更加惹人怀疑，只好假称世子妃是我为戎国二皇子准备的女子，将她安置于西院之中。”
楼云霄听完袁宥的话，知道错怪他了，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沉默了一会儿，对袁宥说道：“楼某一时心急，望先生海涵。”
袁宥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顿时释怀，他不愿楼云霄不自在，主动提起正事：“世子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何安排？是否有需要有袁某配合的地方？”
楼云霄暂且放下心思，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端方：“先生可知戎国到时会来多少人？萧君晏打算如何接待他？城内其他官员对荣国二皇子到来之事是否知晓？”
袁宥回答：“康城自古以来的自我定位是中土的附属国，萧君晏早期有联合康城官员劝城主改换门庭的想法，但康城官员守城的观念根深蒂固，鲜少有人支持他。因此，与戎国人合作之事只能偷偷进行，戎国二皇子不会带太多人前来。”
楼云霄问他：“既然康城的官员并不认同与戎国合谋，能否将此事捅给康城官员，以此来解康城之困？”
袁宥摇头：“没用。萧君晏在康城经营许久，在康城人心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且他与城主一家的关系极好，在康城的官员和民众看来，他的话就代表了城主的意思。除非城主醒来，或者他擅自调动康城的兵马出战，不然他说什么民众便信什么。萧君晏打算先暗地里与二皇子结为同盟，等戎国的兵马到了，再以武力镇压康城百姓，到时就算没有城主令，也可以借助戎国的力量彻底控制康城。”
楼云霄回味着袁宥的话，萧君晏难道没有考虑过戎国人一向对中土虎视眈眈，与戎国人合作就不会有好结果么？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揣测萧君宴的想法，萧君晏手里的人得救，与邱仁武的账也得算。
至于那二皇子，八成就是五年前在千峰县的私宅里淫、乱之人，小薇待在西院终总归不安全，楼云霄问袁宥：“先生能否让安排我去一趟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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