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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侯爷他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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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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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沈惊晚被扯地连连倒退。
    身后的人很粗暴,发出破屋灌风吭哧吭哧的喘气声,扯着后衫衣裳卡住了她喉咙,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直叫沈惊晚想呕。
    她呼吸渐渐收紧,脑中空白一片。
    突然!一柄短刀倏地从她耳侧飞过,笔直射中门铛,后面系着红穗子,因为力度剧烈摇晃。
    “啊!”
    身后的人大抵受伤,发出一声怒吼,一把推开她,叫沈惊晚扑了好大踉跄。
    沈惊晚终于看清了掳她的人,是个满脸暗疮的男子。
    身形高大,皮肤黝黑,怂着肩,脖颈有一鼓包,如同猛兽。
    她吓得连连后退。
    短刀主人是青衣男子。
    一袭墨发斜斜束着,发带飞扬,每一个闪躲地动作都极致优雅,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飘荡。
    看上去很书生气,打斗时动作很斯文,却格外有力,刀刀致命。
    全打在那个男人关节处。
    惹得壮硕男子如野兽嘶吼,疯狂乱扑。
    他在故意耍他。
    沈惊晚还没来得及往旁边躲,那壮硕男子忽然瞪大眼睛跪倒在地,对着男子重重倒了下去,仿佛在向他礼拜。
    那名俊美男子抽回门上的刀收鞘。
    她尚未回过神,年轻男子走到她身侧,将掉在地上的步摇捡起递给她,声音如玉如磋,温润至极:“有点可惜,沾了血,回去叫你家仆从清理干净。”
    沈惊晚没伸手,薄唇张张合合半晌,愣是没吐出半个字。
    青衫男子回过头,刚想将簪子递给她,却发现身后的人失了魂一般看着他,眼睫一抖,泪珠子似断线的珠帘落下来。
    望向他的眼神里更多的却是密密麻麻的疼。
    为什么不是谢彦辞?
    为什么他不来救她?
    为什么……
    她拢着眉尖,心像是被人撕开,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难道谢彦辞已经这般厌恶她?
    厌恶到她是死是活,都不在意。
    她忽地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像被鱼刺卡住嗓子,吐不出来,咽下去却会疼。
    她眼里浮出深深的痛苦,好像真的有一根鱼刺,让她呼吸都在发疼。
    而青衫男子被她哭得一愣,尴尬地抬起手,却又无措地顿住。
    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应付女子的眼泪。
    他硬着头皮开口:“姑娘?”
    沈惊晚眼神微动,迟缓地看向他,眼泪顺着下巴淌下,嘴角却往上牵起弧度,声线嘶哑:“多谢。”
    话音刚落,她垂下眼皮,手指无力地搭在袖袍里。
    她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几乎轻得听不清。
    眼泪却止住了,白净的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知道,哭得太多,明日眼睛会肿,会疼,可睡一觉就会好了。
    可如果鱼刺卡在嗓子里,不取出来,就会一直疼下去。
    疼到死。
    谢彦辞就是那根鱼刺。
    让她疼了八年。
    巷子拐角处,谢彦辞的视线如冷锋过境,紧紧攫取着沈惊晚地一举一动。
    他站了有很久。
    从迈出巷子疾走十来步后,总觉得隐隐不安,到底掉头又折了回去,未成想,步子还没踏出去,那把短刀先他一步到了。
    他眯起了眸子,半张脸隐于黑暗中,五官轮廓更显深邃,眼眸深不见底,带着隐隐愠怒,转瞬即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惊晚并未当即就回家,许是怕叫人看见现在的模样,到时百口莫辩。
    年轻男子大抵也想到这点,伸手解下披在身上的轻裘,递给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沈惊晚,对她道:“你别怕,我在这里陪你到天昏,到时候我护你回家,保管不叫谁瞧见。”
    沈惊晚红着眼睛,抿唇一言不发,眼泪仍旧藏在眼眶。
    谢彦辞毫不迟疑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被捉住的那一瞬,起初她竟有隐隐的侥幸,这种侥幸是用来窥测自己在谢彦辞心中轻重的侥幸。
    她从未有真切的身陷囹圄时的困境,也未曾有头破血流的狼狈模样。
    她想,不算糟糕。
    可是她猜错了,谢彦辞没有回头看她,一下也没有。
    死缠烂打地追了他八年,原来所有的付出如此不值一提。
    若是早几年,她看不懂眼色,大抵会闹。闹的不好,许要去安陵候府告状,让谢老侯爷替她讨回公道。
    可是也不过是早几年。
    那时候她不知天高地厚,有所倚仗,倚仗她与谢彦辞的娃娃亲可以束缚他,可是现在才发现,这么多年,娃娃亲不过是一捅就破的笑话,她以为他不拒绝就是默认这桩婚姻。
    可是她疏忽了,谢彦辞一直都在不温不火的冷着她,不进不退,任她像个小丑,献殷勤。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了倚仗。
    风吹过巷口,呼啦作响,狭长的巷道很安静,鸦雀飞过时,留下一声哀鸣。
    天色渐沉,吹的沈惊晚遍体生寒。
    身边的年轻男子方才趁巡街官吏路过巷口时,将倒地壮汉提了出去,片刻回来后,对沈惊晚道:“他只是晕了过去,我交给巡街小吏了,过几日应当有张贴告示。”
    沈惊晚点点头。
    他应不是寻常人,只三言两语就吩咐完了所有,官吏竟也没请他同去解释。
    他们二人便坐在人家后门的石阶上,沈惊晚此时已经恢复过来,想起还没问他的姓名。
    男子盯了她片刻,张嘴想要说什么,半晌回收回视线,叹了口气,笑回:“日后若是再见,我同你好好的介绍我是谁。”
    沈惊晚恍惚生出错觉,刚才那一瞬,他好像想说些什么。
    但是她没问,她乖乖点头:“好。”
    其实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重逢?她也压根不信会与这位年轻男子再见,应声也不过是看出对方并不想说自己身份,既然如此,她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就像刨根问底的那股子劲儿,早被岁月磋磨的一干二净。
    巷子外忽然传来叫卖声,拖长尾音,带着冬天消逝的味道:“红薯,热乎乎的红薯......”
    男子忽然站起身子,拍了拍袍角,对沈惊晚叮嘱道:“我去买两只红薯。”
    这话好像在说,你别跑,等我回来,给了沈惊晚莫名的心安。
    却也没问沈惊晚要不要吃。
    很神奇,沈惊晚最爱的就是红薯。
    不消片刻,年轻男子捏着两只红薯回来了,烤的表皮焦脆,他将其中一只放在地上,另一只搓干净了外面的黑壳才递向沈惊晚,语气温和,眉眼全是笑意,“这个没出油,给你。”
    沈惊晚伸出去的手顿住。
    很少有人爱吃没烤出油的红薯,因为不如出油的香甜,偏偏沈惊晚就是这个异类,她不喜欢出油时沾的满手黏腻。
    她手顿了很久,半晌接过去后,没着急撕皮。
    看着男子坐回原来的位置,撕开了最上面的皮,哪怕吃起红薯,也仍旧斯文。
    初春的料峭春寒尚未全数褪去,红薯的热气袅袅娜娜,氤氲了男子俊朗的侧颜。
    她心里苦的不成样子,低下头撕开了红薯皮。
    原本这件事也应当只是沈惊晚的事,可是偏不巧,她在巷口同救她的男子分别道谢,归还轻裘时,被沈延远撞到了。
    沈延远从街头骑马归来,而她恰好在巷口还衣。
    等她出了巷口,被逮了个正着。
    沈延远靠在墙边,嘴里叼着干草,偏头看她从乌漆麻黑的巷子中出来,有些严厉:“你从哪里来?”
    虽说他与谢彦辞不对付,但是看到自己亲生妹妹这般模样,不免生气。
    沈惊晚心知沈延远错意了,加上此时自己头发略显散乱,论谁也会多想。
    见瞒不过去,只说自己路上遇了贼人,就此轻飘飘带过去,并未提及谢彦辞,却被沈延远揪住不放。
    他说:“我下午回来过。”
    沈惊晚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大抵是他问过自己行踪,旁人告知与谢彦辞出去了。
    沈延远不笨,加之谢彦辞生性向来凉薄,一联系起来,当即跨上骏马,就要撵去谢府问个明白。
    若不是沈惊晚死死拽住缰绳,恐吓他,倘若这么去了,日后便再也不理他,沈延远自然不肯作罢。
    只是心中恼火不得消散,他与谢彦辞的恩怨又添一笔。
    他脱下身上皮裘,替沈惊晚捂了个严实,两人朝着府中去了。
    殊不知,自黑暗处,迈出一双金边朝靴,看着二人一马进了府,下人关了府门。
    于清冷的长街中,站了很久。
    树影摇曳,清辉皎皎。
    这一夜,沈惊晚睡的极不踏实,噩梦连连,醒了睡,睡了醒,再一睁眼,已经大亮。
    银朱见沈惊晚醒了,忙过去扶她起来,面带郁色。
    沈惊晚看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问道:“有事?”
    银朱这才开口:“方才小侯爷来了。”
    沈惊晚在床上僵了一会儿,失神好半晌,待回过神只是低低道:“来了便来了。”
    再不过问一句。
    银朱又说:“只是他同世子打起来了,这会儿世子领了罚,在祠堂跪着。”
    沈惊晚眼珠子动了动,终于是有了些变化,她绞着被衾不敢抬头:“为何?”
    银朱摇头:“不知,小侯爷原先在正厅,结果被世子看到了,世子也不知怎么就同小侯爷吵了起来,其实也就是世子吵。他说亏他还有脸来,最后世子动了手。”
    沈惊眼睫微动,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可曾,有谁受伤?”
    “这我就不知了,方才闹的太凶,只是听说小侯爷受伤,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银朱试探着问道。
    沈惊晚手一顿,许久没回话,赤脚下床踏在毛绒绒的绒毯上,走到窗边,忽见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细雨。
    她伸出窗外,探手接住了一滴雨水,柔声道:“下雨了。”
    银朱瞧见沈惊晚赤脚站在地上,哎呀一声,忙拎起鞋子送到沈惊晚脚边:“姑娘哎,您这才醒,怎又赤脚在地上,快穿上,穿上。”
    沈惊晚收回手,坐到椅子上,任由银朱替她穿鞋,眼神木木地瞧着银朱头顶,忽开口道:“银朱,我累了。”
    银朱没听懂,低头费劲地穿着鞋,边替她穿边回道:“穿个鞋您就累了,这往后累的日子多了去。”
    这话是无心,沈惊晚却听出了旁的意思,她偏过半截身子,扭头看向窗外细细密密断如珠帘的雨水。
    白墙青瓦,灰天压顶,瞧不出一点光亮,连着她的心,也沉甸甸的,密不透风。
    脑子一热,忽然开口道:“陪我去趟祠堂,可好?”
    银朱吓了一跳,忙回:“可不能够,国公爷回来了,非得揭层我的皮不可,您是不知道,方才闹的多凶。”
    怕沈惊晚不肯打消念头,又求饶道:“国公爷惯来丁是丁卯是卯的,可不好这么冷的天寻刺激,姑娘便饶了我吧,好姑娘。”
    她没吭声,穿完了鞋子说饿,想吃奶皮冻,银朱便让她等片刻,她去吩咐厨子做。
    沈惊晚从美人榻上拿走了软蒲团。
    沈延远正跪在祠堂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身边的贴身随从趴在门边望风,瞧见沈惊晚来,忙招呼沈延远。
    沈延远听说是沈惊晚,又继续吃了起来。
    瞧见沈惊晚进来,他夹着菜,说话口齿不清:“你怎么来了?”
    沈惊晚将蒲团送他腿边:“你怎同他打起来了?”
    沈延远啧了一声,说的很是随意:“我同他素来不对付,打起来也没什么好稀奇,许是一两句不对付,就动手。”
    沈惊晚给他空着的汤碗续上汤,心如明镜:“你们已经许多年没有打过。”
    沈延远忽然看着她出神,按住她盛汤的手:“你别,让三儿给我续,你有话就说。”
    沈惊晚放下勺子,手攥住裙摆,忽然说话吞吞吐吐起来:“我......”
    见她犹豫不决,沈延远捧碗的手顿住,蹙眉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我,我同你说,你不要恼我......”沈惊晚有些紧张,声如蚊呐。
    沈延远笑出声:“你从小到大,我训你的次数不多,只有你犯糊涂的时候。”
    沈惊晚道:“这一次,或许你也会当我犯糊涂。”
    沈延远放下碗筷,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命门口的六子带上门。
    等到门关上,他才看向沈惊晚:“现在就你我二人,说吧。”
    隐隐约约,他觉得这事同谢彦辞有关。
    沈惊晚垂下头,双手绞的裙摆发皱,说的格外缓慢:“我想退婚。”
    这话确实惊到了沈延远,他猛咳了几声,直到平息后才看向沈惊晚:“你这是下定了决心,还是一时脑热?”
    他与谢彦辞确实不对付,但是沈惊晚这个决定,太过仓皇,况且,这不像沈惊晚会做的事。
    沈惊晚目光对上沈延远,多了坚定,她咬着下唇,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延远没再说什么,又端起碗,继续吃了起来,沈惊晚摸不清沈延远此刻的意思,瞧他时,有些局促不安。
    忽听沈延远笑出了声,只见他夹起一块烧得软乎的红烧肉送入口中。
    风轻云淡地道,“你只要想,阿兄便站你这边,反正我与他不对付,让我做他姑爷,倒不如给我个痛快,便是城西那头母夜叉,也比同他交往起来自在。”
    他说的母夜叉是城西将军府中的小姐,因为从小耍刀弄枪,不免性格泼辣,少了姑娘的娇软。
    沈惊晚心头一暖,忽然笑出了声,眼圈红红地看向沈延远,一如幼时,拽着他的袖子道:“阿兄......”
    只这一句,胜过万千感谢。
    沈惊晚将退婚书送去谢家时,谢彦辞正在擦剑,嘴角带着伤,面无表情。
    听闻下人说沈二小姐送来了信件,他眼皮子都没掀,只淡声道:“放那儿吧。”
    下人心有戚戚,捏着退婚书惶恐不安,退了两米远才敢道:“小侯爷,这是......沈二小姐......”
    谢彦辞终于抬了抬眼皮,放下手中锃亮的剑,冷眼看向大气不敢出的小厮,吐出一个字:“说。”
    “这是沈二小姐差人送来的退婚书。”
    谢彦辞原地愣了会儿,半晌不可置信的笑出声,又问了一遍:“你说这是什么?”
    人却已经走到了小厮面前。
    盯了小厮片刻,伸手接去那封封口的信件,打开一看,整整齐齐娟秀的小字。
    确实是出自沈惊晚之手。
    “余年少意气,受大人之命,遂成予家坦腹。现你我皆以成,琴瑟不调,势如枘凿。见此情形,各听自由,两得相宜。”
    “此附退婚一书,今嫁娶凭两愿。至退毕,风马牛不相及,为吾愿,自无悔与异议,望君珍重。”
    “但为凭证,立此一书,君亲启,于庚庆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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