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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侯爷他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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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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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捌
    他认得沈惊晚,这张脸他曾经得幸见过,纸鸢节会上,那次初见,久久难忘。
    心中暗道不妙,方才的污言秽语她定是全数听去了,身上还攀着那粉面少年,一把推开,整了整衣衫,笑着冲沈惊晚作揖,人模狗样。
    “没想到里面坐的竟然是晚儿姑娘,方才我还在想,怎么订好的包间就被人占了。你,就你,说的都是什么污言秽语?!”
    赵赐宝一改原先模样,判若两人,扯着小少年恼他,将自己的浑话全部推到少年人身上,叫他背了锅。
    少年人眼睛一红,以袖掩面,眼圈微红,泪珠摇摇欲坠:“爷方才可不这样。”
    赵赐宝用眼神偷瞄沈惊晚,嘴中偶尔发出低低的啧声,好似不久的将来沈惊晚就要被他尽收囊中。
    又恼火那小倌没有眼力见,平日仗着在他心里有些分量作威作福便罢,今日可万不能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忙矢口否认:“你混说什么!谁是你爷!别与我攀关系,我堂堂都护府之子能与你这小倌有什么关系?”
    小倌偏过头去,眼中含泪。
    沈惊晚微微蹙眉,面露不悦,收回定在那少年身上的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紫衣男子。
    倒是会睁眼说瞎话。
    “公子说是我们占了您的地儿?”她也不问面前的人为何认得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不善。
    赵赐宝忙赔笑,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显得格外轻佻:“瞧瞧我说的都是什么浑话,肯定是老板弄错了,老板弄错了。”
    沈惊晚冷嗤一声:“我竟是不知这酒肆包间刻了公子名字,旁人来都是占了抢了。”
    赵赐宝一顿,笑容有些僵硬,又鞠躬行礼道不是,惹的周围围观人发笑,笑他方才作威作福,此刻夹着尾巴的模样。
    被他冷冷瞪回去,迅速扯开话题,另辟蹊径道:“不若这样,既然晚儿姑娘也在里面,现在我也来了酒楼,这顿席算我请了,我们吃个痛快。”
    边说就要边伸手扯上沈惊晚往里走。
    “你个泼才!你有什么脸面同我姑娘吃酒?别想占我们姑娘便宜!”银朱回过神,急忙拦住门口,挡住了赵赐宝的去路。
    赵赐宝一顿,面色微微露出不悦,伸手要去推,终归碍于沈惊晚的面子。
    继而放了手上动作,笑道:“你家姑娘与我好事将近,轮得到你一个丫头说话?”
    于是笑着看向沈惊晚,“晚儿姑娘,我们往里去,走走走,不必因为方才的小事扰了兴致。”
    沈惊晚猛一退后,眼神带着极深的厌恶看向赵赐宝:“休要胡言乱语!好事将近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若我告到明府,你是要吃板子的!”
    见沈惊晚如此严词厉色,赵赐宝怕继而惹恼她直接毁了在卫国公心中的印象,只好赔礼,笑回:“是是是,二姑娘说的是,这种事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口而出,怪我,怪我想的不够细。”
    却忽听那小倌哭到:“公子有了旁的中意人,就不要我了,原先说要给我赎身,恐怕现下也是遥遥无期了。”
    边哭边往前靠,惹的赵赐宝面色是一阵青一阵紫,小倌见状,反倒哭的更厉害。
    引得周围人切切喳喳的指点,好男风这种事,私底下寻欢作乐也就罢了,而今竟引得上了明面上,还想捉了一姑娘就攀亲近,真是不知廉耻,看来都护府家中的儿郎也不尽然。
    一时间惹人议论纷纷,好赖话都有。
    赵赐宝面上挂不住,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面上却仍要强端着笑。
    沈惊晚也无心再在里面搅和,只觉得碍眼,便是留下也吃不下去了,招呼银朱付了银钱要跻身离开,却被赵赐宝扯住衣袖。
    沈惊晚袖中忽然刺出一把袖刀,抵在赵赐宝手腕筋脉处,微微划破他的皮肤,只见沈惊晚冷冷环视对方,冷声厉和:“撒开,小心我挑了你的狗筋。”
    那眼神更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冷冷环视对方,语气不大不小,却能叫厅下吃饭的都听得清楚,丝毫不留情面,恨不能将那嫌恶的姿态贴上脑门,叫所有人看个清楚。
    赵赐宝何时吃过这等子辱,有好事者伸头想要探个究竟,一一被他随行仆从瞪了回去。
    赵赐宝却不敢回击,夹着尾巴堪比孙子,一个劲儿的唉唉唉,是是是。
    沈惊晚反握袖刀抵开他的手,冷冷道:“滚开。”
    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
    赤言在这边看的一清二楚,小童笑的合不拢嘴。
    冲秦六道:“六哥,您瞧见那赵家公子的脸色没,活生生吞了口牛粪的模样,真舒坦,啐,这等子腌臜玩意儿,就不该给他好脸色,搓一搓他的锐气,自以为攀上国公府,竟也以为自家五品往上提了,真不要脸。”
    赤言嚼着酸梅,缓缓吐出一口干干净净的籽,又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拍去指尖糖霜,浅笑道:“你们主子也是奇了怪,我竟也不知为何非要确信沈二姑娘与那赵赐宝没有纠葛才好,沈二小姐自然不会瞧上那么个玩意儿的,罢了罢了。”
    看着赤言大摇大摆出了门,二人对视一眼。
    “走,我们也去告诉主子。”小童回过神,冲秦六道。
    此时屋内混沌的义宅密室中,谢彦辞长腿抵着台阶,另一只腿斜撑地面,胳膊随随搭在腿上,身子前倾,面色冰凉。
    台阶上的立柱倒竖着那面容奇丑的男子。
    他时不时发出嘶嘶响声,说话口齿不清,鼻腔不断渗出血,偶尔发出几声森然的诡笑。
    谢彦辞一眨不眨的看着男子。
    影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短剑:“但凭主子责罚。”
    向来情绪无所波动的影子昨夜被这采花贼激怒,最后到底折了他一条腿,此时那条腿格外没精神的耷拉着,若不是谢彦辞有所嘱咐,他势必要叫这畜生不得好死。
    谢彦辞转身,将剑投壶一般掷入剑鞘中,淡声道:“起来吧。”
    影子拜谢,缓缓站起身子,又听谢彦辞吩咐:“放下来,你还记得上次那具尸体模样吗?”
    影子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点头冷冷道:“记得。”
    看向采花贼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具死物。
    一直嘶嘶发笑的采花贼忽然惶恐,发出求饶的呜咽,他怕了,这么多天没叫他怕,现在怕了。
    想起自己手上经历过的那些姑娘,他那般对待她们时,他没怕过,这一刻终于怕了。
    谢彦辞点头,转身走出长长的密室,密室上挂着照明的灯笼,鲜红如血,照在白袍上微微发出浅红色的光。
    他踏出巷道,等在巷子外,仰头看天。
    夜色很深,浓密的没有一颗星,他一个飞身,跃到了最高最粗/壮的那棵树上,整个人横倚上去,单手枕在脑后,一枚树叶落下,附着在他脸上。
    他闭上双目,耳朵中传入了一阵低低的鬼哭狼嚎,回光返照一般,多了些气力。
    他忽而笑出声,那声音兜兜转转,百转千回,笑意缱绻旖旎。
    给月色平添了几分燥热。
    不多会儿,只听影子走到树上,抱拳冲树上的白袍道:“公子,解决了。”
    谢彦辞嗯了一声,飞到地面。
    “需要奴替您送去吗?”
    谢彦辞腰间的玉佩互相撞击,发出脆响,只听他道:“不必,你去明府。”
    再出来时,他是单手提着那具渐凉的尸体。
    影子将那尸体封了血,血姑且不会流动,如同冰冻起来一般。
    铁锈味儿不断地渗出,不论善恶,这一刻,都散发着如出一辙的腥味儿。
    如同腐败的枯枝烂叶与腐烂的肉,混入了铁水中发出的浓烈气味儿。
    影子立于门边,替他打开了门,他抬脚朝着怀贞都护府就飞去了。
    月色下,他与尸体,如同魅影。
    不消片刻,谢彦辞就站在了都护府门前。
    万籁寂静,一片死寂,他冷眼看着面前的额匾。
    想起小童将午间发生的一切活灵活现的冲他演了一遍。
    手中的力道渐渐收紧。
    他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他,抑或者如何辱灭他,后世又当如何评价他这样的一个人,或邪?或恶?
    只是这一刻,心里有那么一处地方,是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他想,有时候不一定要去弄个明白,就这么糊涂,也不算坏。
    没有犹豫,他直接翻过高墙。
    看着眼前的门,抬手缓缓推开木门,旋即迅速的隐入黑暗中,门嘎呀合上,月光被隔绝在门外。
    这一夜,漫长极了。
    谢彦辞走到床边,冷眼看着床上睡如死猪的赵赐宝,脑中是他狂傲的不屑与污言秽语,眼神流露出悲悯与厌恶,悯他枉为一遭人。
    看着赵赐宝如同看笼中可怜的畜生。
    他将已经没了气息面容早被影子毁掉的采花贼放到赵赐宝身边后,食指点在赵赐宝穴道上,他睡的更沉,发出呼噜声。
    另一只手将尸体身上的衣物抽走,将长鞭取下。
    那鞭子便落入了赵赐宝手中,他讥讽的将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与采花贼作案留下的痕迹复刻的一模一样,足够叫人误会。
    这才解开床上酣睡如猪一般的赵赐宝身上的穴,捡起外袍后,退出了室内。
    他想,这一刻,或许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和那朝堂高坐,满手杀戮的人并无分别。
    善恶,须的对人。
    夜半,一条长长的拖拽过的痕迹蔓延至都护府,偶有掺杂着断断续续的血浆。
    影子看着地上的痕迹,满意至极,跨上明府的石阶,走至鼓前,拿起鼓槌,奋力击打鼓面,扰的整个平安街鸡飞狗跳,孩子的啼哭声此起彼伏,掺杂骂声。
    黑影在有人穿衣起身辱骂时,很快跑到了飞檐后躲了起来,只有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动静。
    有武侯在发现血迹的那一刻,忽然清醒,大叫一声,急忙跑去敲鼓。
    片刻后,一批又一批的武侯步伐匆忙的顺着痕迹摸查去了。
    谢彦辞身旁的火盆烧的很旺,里面带血的衣物渐渐消为灰烬,偶尔烧到带血的地方时噼啪作响。
    义宅距离卫国公府并不远,是他命人盘下的府宅,终年不开门,过路人只当里面没人。
    此时赤言与他都坐在室内,一展长鹤宫灯烧的滚烫,火舌子摇摇摆摆,烟从鹤颈至颅顶,便悉数消失。
    赤言面色冷硬,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谢彦辞,问他:“你说心里有数就是这么有数的?”
    随后一枚玉坠摔在谢彦辞面前,谢彦辞冷冷扫了一眼,他没想到赤言竟也会跟踪他,说话时仍旧不疾不徐,好似与他无关:“哦?我的玉佩丢了,许是前几日与贺游吃酒落在怀贞了。”
    赤言无可奈何,他知谢彦辞行事向来稳重,哪怕就是火烧眉毛,也仍能谈笑自如。
    只是常在河边走,难免湿鞋:“你何必同他一个都护府的公子有纠葛?我原以为你只是为了让沈二姑娘知道他那些陋习,不予理会便罢。再说,你若是想教训他,随意找个由头,打一顿,叫人狠狠教训他,他自然吓破胆不敢再去找沈二姑娘。”
    见谢彦辞无所动静,仍慢悠悠的捏着棋子,同自己对弈。
    赤言见他冥顽不灵,又道:“这件事现在是没有暴露,若是暴露了,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跟我一样的下场你知道不知道!”
    谢彦辞终于有动静了,抬头看向赤言,目光从未有过的冷静,眼神坚定:“就是知道才这么做,今日不过是他们胡吹乱嗙,你敢说,明日这些话就不会被别人传成做实了的流言?她们女儿家但凡被打上污名,是会被流言蜚语逼死的。”
    赤言被谢彦辞震住,好半晌没说话,许久后背过身子,驳问道:“既然你知道,当初为何不立即去找她,把退婚书还回去?你记得,你也曾经伤害过她,将她亲手送上这波澜的从来不是旁人。”
    “咔嗒”一声,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经久不绝的旋转于棋盘。
    他被诘问的哑口无言。
    赤言知道自己捏住了谢彦辞的软骨,继而道:“当初你念着大局,已经错过一次,你不能再后悔往回看。而今你更应念大局,你要知道,太多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你,看不到你倒戈,就要看你死,他们得不到,旁人也不会允许得到。所以你不应将自己置于险境,若是被谁抓到把柄,你第一个被毁。”
    谢彦辞指端拾起那枚砸错方向的棋子,凝视着满盘棋局,声音温润清浅,与寻常的他判若两人,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喃喃自语,掌心捂住胸口,发涩的地方好像在渐渐回温:“可是我有些高兴,赤言,我这里,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赤言顿了顿,他很少会见到这样的他。
    谢彦辞这个人,太难看透,你永远不会明白他。
    他走上前,拍了拍谢彦辞的肩膀,抛下一句话:“我知道世事难两全,但是也想想自己,你的路还很长,我们都要坚定的活下去。”
    随后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燕府此时也一片灯火通明。
    燕君安盘腿坐在榻上,对面是个年轻男子,面上蒙着面罩,燕君安替对面人倒了一杯茶,对面人推托不饮,“不喝了,茶太好,喝完会清醒,回去还要睡一觉。”
    燕君安淡笑着放下紫砂壶,缓缓开口道:“今晚真是精彩,都护府家的小公子成了采花贼,府君大人可有立功的办法了。”
    对面男子不解:“明府君不打算调查?”
    燕君安笑而不语,缓缓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口中四溢,他忽然想起菩提山上吃的薯饼,虽然回去后面色煞白,腹内绞痛,可他仍旧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甜,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嗯?”对面男子听不到燕君安回应,又哼了一句。
    燕君安才放下杯盏,笑道:“明府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查?”
    “此话何意?”
    燕君安目光定定地盯着对方,将那杯已经微微凉的茶水推到男子面前:“喝了吧,这夜太长,你没时间睡了。”
    屋中烛火将要燃尽,两人此时面对面已经谈了将近整宿,天边泛出鱼肚白,一轮朝阳将要跳出地平线,街鼓已经响了第三声,一波又一波,伴着山上寺庙的钟声,敲响了整个南明的清晨。
    “真是越发看不懂谢小侯了,有意思。”
    “你怎知道就是他?”年轻男子喝茶喝上了头,甚至拿起了榻上雕花食盒,伸手要揭盖时,却被燕君安拦下,宝贝似的放到自己身边,男子瘪了瘪嘴:“什么东西,这么金贵?不都是吃的么?”
    燕君安眸色渐沉,烛火终于燃尽,烛花流了一灯台,只听燕君安道:“那也不是给你吃的,我不吃,那它就永远不是吃的。”
    男子嘁了一声,摆摆手:“不吃不吃,你同我说说,你怎知就是他?”
    燕君安满眼柔情,小心放平整食盒,捋平袍角,这才似是而非的回了句:“猜的。”
    “......”男子自觉无趣,又喝完了一杯茶,半晌后跳下床榻,冲燕君安道:“你看人通透,但是别忘了,自己也身在其中,与你计划无关的事,你不要去做。”
    燕君安手指一顿,敛去笑意,淡声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只保她一人。”
    年轻男子走到门边,伸手开了门,犹豫了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都护嫡子是腌臜采花贼一事闹的京都沸沸扬扬。
    接连几日,民众群起而攻之,不是今日都护家的看门守卫被打,就是明日赵都护的轿辇被砸,甚至只要都护府一关门,他们拿着粪水泼洒的他们满门都是。
    若不是后来衙役阻止,说有辱官缄,逮到的都要被发落,这事恐怕要一直持续下去。
    民愤难压,都护府嫡子一事是恶劣事件,纵使平日搜刮捞油的赵都护如今跪在地上如同摇尾犬请求原谅,也无一人看他可怜。
    瞧着满肚肥肠的都护顷刻好似老了十几岁,府中大夫人更是倒在床榻上,平日温文尔雅的庶子出来平民愤了。
    当即雷厉风行止了去疏通衙门小厮的银钱,直接断了那头,并向众人保证,自然给那些姑娘一个交代,到时候一定安排好她们的后事和家中父母。
    起初赵都护怒不可遏,可是后来百姓意外平静下来,加之审判也出来了,八成活不了命,赵都护终于死心。
    便是大夫人如何哭都无用。
    卫国公更是彻底断了那头的来往,苏氏气的闭院不出,日日在东院苛责卫国公真是昏了头,想将自己女儿往火坑推,这件事叫卫国公连着几日抬不起头。
    自此,便也断了要给沈惊晚说亲的心思。
    不仅如此,卫国公还吩咐看门小厮,但凡他们赵家来人,都说自己病了,不得见客。
    管家不明所以:“老爷,现他们府中嫡子已去,您还担心什么呢?”
    卫国公面色沉沉,心中愤郁难消:“他们嫡子没了,却还有一庶子,而今庶子当家,我派人打听了,嫡子是个混账,庶子却不尽然,若他强上门,冲外头疯言疯语,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夫人又要同我闹,罢了罢了。”
    管家得令,四下吩咐去了。
    奇的是,赵家庶子竟无一次上门。
    这件事好像也就这么淡下去了。
    殊不知,他们庶子另有心思。
    赵匡已经占了赵赐宝的房,端坐在房内,悠哉悠哉的练着字,他心中知道。
    这件事一定是冲着赵家求亲一事去的,赵赐宝纵然混账,却没有采花贼那个本事,否则哪里还会有他?他知道,大夫人也知道。
    但是没人信。
    沈家是门求也求不来的好亲事,就是太好他无福消受。
    谁想争谁去争,总归他不想,他安安静静守着赵府富贵,而今大夫人独子没了,日日哭诉,自然引得赵都护厌弃,要不了多久,大夫人就会死于慢性毒中,届时,他便是赵家的主人。
    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顾卿柔听了这件事,吓得心惊。
    心中记挂沈惊晚,同顾将军说了此事,顾将军得知后也是震惊不已,便叫她去看看沈惊晚。
    顾卿柔到国公府时,沈惊晚正在院子里搭弓算射程,皱眉蹲在地上一拃一拃量,格外认真。
    一张弓箭被两个下人摇摇晃晃的撑着,箭随时离弦,恰对院门,吓得顾卿柔忙道:“别对我别对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沈惊晚放下手中毛笔,将箭从两个下人手中取下,命他们放下弓,这才走到顾卿柔面前,嫣然一笑,略显腼腆:“我在想怎么样能叫弓箭射程更远,若是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到时候保不齐顾将军他们还能用上。”
    顾卿柔并未理会沈惊晚的解释,担心道:“你不怕吗?”
    沈惊晚会错意,手灵活的转着箭,笑的没心没肺;“怕?怕什么?”
    “那个赵都护的嫡子啊?你差点就要嫁给他了。”顾卿柔见她这幅丝毫不担心自己的云淡风轻模样,又气又心疼。
    沈惊晚明白过来,那日回了府,追问了她母亲得知此事。
    起初是恼,后来听苏氏说她未曾答应后也就没再说什么了,继而淡声回道:“我阿娘没答应。”
    她笑着拍了拍顾卿柔,安抚她。
    昨儿个才被文时月吵了一天,今日顾卿柔也来了,她除了为这点头疼,别的好像没什么感觉。
    “不行不行,我要晕了,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吗?”顾卿柔自己掐着人中,伸手伏在沈惊晚肩头。
    沈惊晚偏过头盯着她的眼睛笑问:“说什么?这几日我没有出门,阿娘也没出门。”
    顾卿柔认输了:“外面都说,赵赐宝娶你就是为了这些嗜好,还说他出事其实与你阿兄有关。”
    “胡说!”沈惊晚斥道,顾卿柔面上一喜,这孩子还有救。
    却听沈惊晚嘟囔道:“若真是别人报复赵赐宝,那人也绝对不是我阿兄,他没那么厉害。”
    “......”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顾卿柔见沈惊晚那么喜欢兵器,便同她说过几日给她送两本关于制造器械的古卷,沈惊晚高兴不已。
    “晚儿,你瞧见......”
    正打算走的顾卿柔与沈延远撞了个满怀,沈延远当即要道歉,却在看清顾卿柔的一刹那,难以置信的喊了句:“母夜叉?”
    “什么?母夜叉?”顾卿柔捂着撞在沈延远铁甲上的脑袋,也试探的喊了一句。
    沈惊晚僵在原处,干笑道:“啊,我阿兄就有时候喜欢喊我母夜叉。”
    随后不等沈延远开口,就推着顾卿柔道:“走走走,我送你上马车。”
    “唉唉唉,不对......”顾卿柔却被沈惊晚迅速的从室内推了出去,留下凌乱的沈延远。
    站在马车上的顾卿柔掐着腰,怒批沈延远:“他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给自家妹妹取这种绰号?若是我,谁敢这么喊我,我非打掉他满嘴牙,跪在地上叫我爹不可。”
    随即比了比拳头,好证明自己说的话极具说服力。
    沈惊晚干笑称是,脑中嗡嗡作响。
    这之后,京都又恢复了表面平静。
    但是时常叫沈惊晚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知为何,隔三差五就会与谢彦辞遇上。
    频率未免过高了些。
    这日正与文时月在西市酒楼里吃酒,文时月选的临窗坐席,两人倚着雕花栏杆,凭栏而望,能瞧见西市不远处耍把戏的地方,正正是个好位置。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屏风,拦住了左右包间,算是卡间。
    文时月看对面楼下耍把戏的地方,冲沈惊晚道:“好厉害,他们这样真的能把剑吞下去,然后再抽出来吗?”
    沈惊晚看着她笑,她撑着下巴,感受透过房檐出现的光,很轻柔,叫她有些懒意。
    底下时不时发出阵阵叫好。
    忽然听见隔壁间传出一道声音,沈惊晚睁开眼睛,只听那声音喊道。
    “来吃酒。”
    她循着声音朝楼下望去。
    正是谢彦辞,一袭锦衣玉袍,玉冠束发。
    谢彦辞抿唇抬头朝楼上看,只见贺游手肘倚着栏杆,弯腰双手做喇叭状冲他喊,开口刚要回绝,余光忽然注意到沈惊晚。
    她也在看他,两人视线撞上,竟有几分尴尬。
    微微愣怔,二人很快收回彼此视线,只听谢彦辞改口道:“等下。”
    随后打了个弯进了酒楼。
    他走上楼梯时一眼瞧见了沈惊晚,,一袭朱红襦裙,白净娇美。
    她瞥开视线,继续朝着耍把戏的地方望去,对他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谢彦辞没吭声,掌心捏紧,径直走向贺游的桌前,贺游扭头看向身后的屏风,却什么也没看到,只瞧见一抹朱红,收了视线便嬉皮笑脸的问道:“等会去不去马球场?”
    谢彦辞本也不是为了吃酒来的,便一口回绝:“不了,一会儿还有事,吃完便走。”
    他坐在贺游正对面,背后是平塘江,越过贺游,隔着卡间的屏风缝隙能看到对面沈惊晚在低头喝着茶,她在同文时月浅笑低语,偶尔也能听到两句女儿家的娇羞之语。
    眼睛弯弯如月牙,唇边两颗浅浅梨涡,如同装满蜜酿的老酒,笑的人心生摇曳。
    谢彦辞的心宛若吹皱的春水,他蹙眉挪开视线,原先懒散的姿态忽而变得端正。
    贺游见他走神,冲他招了招手:“想什么想的这么走神,吃茶吃茶,这家的糕点不错。”
    身边小童替他斟满茶水,谢彦辞浅酌了一口,心思仍旧未归位,耳边是少女咯咯的笑声,他静静听着。
    “这位置不错,我喜欢,呶,给你。”
    文时月想起什么,忽然从身后的丫头手中取走了什么,放到沈惊晚面前。
    沈惊晚拍去酥饼的碎屑,接过去,狐疑道:“什么?”
    文时月答:“燕先生来我家里找阿兄,听说你要来,特将此物拿给我,要我转送给你。”
    口吻如此之熟稔,好似二人早已有了首尾一般,见惯不怪。
    谢彦辞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连咳好几声,杯盏在手中咔嗒碎开,茶水顺着桌子滴答而下,湿了半边衣袍,面色铁青。
    贺游急忙招呼仆从去擦拭整理,蹙眉道:“怎得了,大早上就心神不宁?”
    周围人来人往,很是纷杂,伙计端着糕饼来回过路,时不时有人招呼小二送上酥饼,吵闹如同沸水。
    谢彦辞眼皮子眨也不眨,随手将碎裂的杯盏丢到桌上,拿着布帕擦了擦手:“没什么,继续吃吧。”
    贺游觉得奇怪,又转身超后看了看,可是仍旧是一袭朱红的袍子,只有一个背影,也就自顾自吃茶去了。
    殊不知,谢彦辞已经竖起十分的精神,窥查着前方的一丝动静。
    “对了,一会有马球场活动,燕先生问我你要不要去。”文时月咬着酥饼,口齿不清。
    沈惊晚尚未来得及推辞,便听银朱冲她道:“姑娘,去吧去吧,去瞧瞧。”
    沈惊晚推脱不下,只好应声,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枚小小的木刻蝴蝶,拴着红绳,翅膀薄如蝉翼,用墨玉做身子,镶在檀香木中,白玉雕成翅膀,好不精巧。
    脸颊一红,急忙收起来,拦住了想要探视人的视线,冲文时月小声低语:“下次先生若是再让你带给我,你就不要接了。”
    文时月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先生记挂你,总归是好的。”
    看着沈惊晚与文时月提着裙摆下了楼,谢彦辞忽然出声:“今日马球场有什么活动?”
    贺游正在打着拍子跟台上唱小曲的花旦跟拍,慢吞吞道:“好像是哪个侯爵开了个投壶活动还是覆射吧,大抵是相看的姑娘小子的,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走吧,”谢彦辞忽然打断贺游的话。
    贺游一顿,没反应过来:“什么?”
    却见谢彦辞已经站起身,身边小童弯腰替他捋平袍角,他冷冷扫过贺游:“不是说去马球场。”
    贺游忙站起身,又拿了块槐花饼送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走走走。”
    难得谢彦辞有兴趣,他素来不参加这种活动,平日里旁人想请他也是请不到的,今日那伯爵家恐怕嘴都要笑歪。
    要说,纵使安陵候府尊贵,却不至于如此尊贵,叫众人皆是捧着的,说来说去,无非是因圣人三番五次的催促与好言相劝上,足以叫外人揣摩明白谢彦辞这个人在圣人心中的分量。
    换作常人,如此驳了天子美意,恐怕早死了千八百回。
    于是乎,人人皆想与谢彦辞攀上点关系,或多或少叫自己家中子弟与其交好。
    到了马球场,场面两列布置好,席间摆好瓜果,永乐伯爵正在跟来人打招呼,一见谢彦辞,眼睛发亮,忙走上前,冲谢彦辞作揖:“难得谢小侯赏光,今日天气晴好,这就带二位前往,来人,速速加席。”
    下人极有眼力见,将谢彦辞的席位加在坐西朝东,主尊位。
    紧随起来的便是热气腾腾的茶水与差点,糕饼蜜饯,水果坚果,陈奶/子,小点心,油糕,一应俱全,仆从诚惶诚恐立于后座,连着小童也在木台的席下沾光得坐。
    谢彦辞坐下后,便在场内开始环视四周,面色寂然。
    贺游端着陈奶/子,小随替他撒上蜜饯,果干,又替他递上银勺,拖着一份送向谢彦辞,谢彦辞扫了一眼,冷声道:“放那吧。”
    指端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心里莫名烦躁,看向吃的正起劲的贺游,问道:“除了这边的活动,还有别的地方有覆射活动?”
    贺游咽下奶冻,舔了舔牙,凝眉想了一会儿:“好像还有个活动场地,不过那边没什么意思,都是些百姓私下游乐的场地,乱糟糟的没趣。”
    谢彦辞也没说什么,收回手就要站起身子,忽然听到一声梆响。
    活动开始了,他循声望去,才发现斜角的席上,沈惊晚的筵席与燕君安筵席同侧,男女杂坐,分席为列,只见燕君安时不时看向左手边的沈惊晚。
    白色纱幔随风轻舞,时不时遮住那抹朱红身影,光线照射下,显得她粉嫩白净,整个人熠熠发光。
    “嚯,他也来了?”贺游瞧见燕君安,转头去看谢彦辞,却见谢彦辞面色沉沉,阴晴不定。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准备比试的少年们已经脱去外袍,盘腿居坐席上,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温时朗忽然从另一列席上出现,撩开纱帘,坐到了谢彦辞身边,笑道:“你也来了?”
    谢彦辞不着痕迹的收回刻在朱红身影上的视线,“嗯。”
    温时朗自然而然取走了谢彦辞手边的陈奶/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笑道:“我们也去比一局?”
    活动有覆射,也有投壶,覆射围得人不多,多为文官。
    另一处投壶观看的人却多些,投壶是宴上的助酒游戏,有些像射礼的变异,因为射礼所需场地过大,宴客过多,投壶既可以解决场地问题,又能表达主人的盛情,故而在南明极受追捧。
    因着距离,箭矢的长短直接取九扶矢。
    内场已经摆上了壶和箭矢,小厮在往壶中倒入小豆,为防止被带倒。壶口收紧腹鼓,壶的位置放在主.宾席距离相等的位置。
    贺游调笑道:“我们谢小侯可不会这些,你若是叫他比武行,投壶这种,他连规则都摸不明白,岂不是欺负人?”
    贺游这话没错,谢彦辞本就不喜参加这种活动,他的手搭弓挽箭,耍刀弄枪行,投壶这种虽说是射礼的变异,却讲求技巧。
    温时朗耸耸肩:“好吧。”
    投壶先由永乐伯爵奉矢,酒监奉中来计数,身边长随拿壶,请求宾客投掷,边道:“请以乐宾,望尽兴才好。”
    有人笑回:“伯爵既言,何敢辞?这一注便交予我来投掷,只是不知伯爵献何好东西做注,也好叫我拼一拼。”
    伯爵夫人袅袅娜娜被人簇拥自筵席上下来,走到中间朗声笑道:“小郎君真是个厉害的,前几日得了一簪子,忍痛割爱,交出来凭各位公子们投掷。”
    众人并未将发簪放于心上,能入席的,非富即贵,区区一只发簪,如何没见过?为的不过是在场上一展雄风,一来叫别人赞叹,二则得小姐们亲睐,岂不快活?
    那公子便笑回:“什么簪子如此贵重,大娘子拿出来叫我们开开眼才是。”
    婢女得了夫人眼神,托着玉盘,笑着行至场地中央,缓缓揭开锦帕。
    众人却在见到簪子的霎时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发簪。
    金色的立体镂空莲花冠,花尖坠八颗匀称的海兰珠,华光映照,莲花三层,珠子饱满圆润,云水烟霞镶于冠尾,流苏相连,其下为对双血滴子,鲜红刺眼,青蓝银鎏花枝层次渐起。
    “这个簪子倒是不错。”孟舒拖了拖发髻,斜眼看向沈惊晚那处,旋即收回视线,含情脉脉看向谢彦辞。
    沈惊月与她同坐,如何不知她心中意欲何为?面上却只能不显山水,自然不能得罪孟舒,笑着称是,自己心中却也想要极了那枚簪子。
    多好看啊,光那海兰珠便知价格不菲,今日伯爵府为了相看小娘子也是费劲了心思,如此大的阵仗。
    但有眼力见,想必都心知永乐伯爵家虽不尊贵,却富贵。
    贺游看向那枚簪子,视线定在文时月身上,笑了笑,低下头又觉口中奶冻渐渐没味儿:“这簪子倒是不错。”
    却也没说自己要上去争,温时朗瞧出贺游的不对劲,笑道:“怎么?一早上瞧着你们二位,各有心事啊。”
    贺游笑笑,摇了摇头没说话。
    忽远远听的一声笑,“既如此,我若是不争,岂不是不够聪明?”
    声音正是出自燕君安,只见他今日束发戴冠,一袭白袍,席地而坐,面容俊朗清逸,意气风发,宛若谪仙。
    永乐伯爵略微惊讶:“燕先生也要投?只是这簪子是女儿家的玩意儿,不知先生若是得了头筹,是想送哪家姑娘?”
    虽说现下燕君安不过只是不起眼的校书郎,但是近日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可不少,听说圣人有意将南平公主陶音赐婚与他,却被燕君安婉言拒了,直言现下并无娶妻心思。
    谁也不敢轻易小看了他,众人心知肚明,再要不了多久,这位校书郎便会摇身一变成三品太傅。
    加之他与五皇子交好,日后若真五皇子成了太子,需要这位主仰仗的地方可多了去。
    可不得顺着现在的身份早早巴结上,顾才说话极为客气,甚至有意捧着。
    燕君安如何听不出来,笑着也就接下,眼神似有若无浅浅扫过沈惊晚,旋即略抬下巴,稍显了两份凌厉,看向那枚发簪,语气仍是嗓音含笑:“心上之人。”
    底下一片哗然。
    角落里的新上任司马看向燕君安,并未开口,身后小厮替他斟酒,问道:“公子,去吗?”
    齐蕴知嗓音自带寒意,他身着水蓝色长袍,碎发遮住桃花眼,随后将酒盏拿起,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唇角溢出,渗进衣服中,他道:“不去。”
    温时朗意味深长的看向沈惊晚,小姑娘却并未在意场上发生了什么,甚至丝毫不知。仍旧低头剥着红果,送进银朱碗中,冲她偷笑,好像叫她快点趁人不备吃掉。
    银朱一只手掩着嘴,另一只手将红果藏进袖中,一把送入口中。
    温时朗觉得好笑,伸手敲了敲桌面:“燕先生的心上人,你说,是不是我们认识的?”
    谢彦辞眉心挑了挑,不予理会,只当听不见。
    当永乐伯爵身边的小厮拖着壶走到谢彦辞身边时,忽然听谢彦辞淡声道:“算我一轮。”
    贺游瞪大了眼,奶冻咳进嗓子中,身边的长随忙替他顺气,他憋的面色通红:“你是不是没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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