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芽,建水独有,类似江浙蒲菜,是长在浅滩高大水草的嫩芽。盛夏清晨,见光疯长的草芽,几个小时内能窜十几厘米,午后芽农要踩着满是泥鳅、米虾、河蚌、野鲫鱼的肥水田,一步一沉在高大的水草间,割下根根牙白嫩茎。
早有伙计等着接货,剥去外皮,露出嫩到看不出毛孔层次的芽,打成薄片,切口有鲜汁几乎要滴下,直接投入热汤中,芽片浮于汤面喻为鹭鸶,肉片沉于碗底喻为鱼。这碗鱼抬鹭鸶,才是真正的过桥米线。
鲜草芽不论冷藏冷冻,那口水嫩都脆弱得转瞬即逝,百公里都走不出。而坐在建水桌前,它就是垂手可得的寻常家味,除了浇米线,凉拌、炭烤、汆烫、清炒,四季总相伴。
附近就是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分布着傣、景颇、汉、僳僳、阿昌、德昂许多民族。
当地所有食材器物,都取自富饶神秘的大山深处。牛干巴、揉野菜、夹杂野菜辣椒的凉拌鸡蛋、鬼鸡,各种青豆、鱼腥菜、马蹄菜,机智的景颇人民,把大山上动的东西抓起来做成肉,把绿的东西收集起来做成菜,这一点和广东不相上下。
只是一方水土,一方口味,养着一方人民,景颇族的绿叶宴,显得和粤菜天壤之别,酸、苦、辣是这里味觉的主基调,牛干巴带着微辣,鬼鸡夹着小青柠的酸,每一道菜都各有风味,带着大自然的气息。
包着菜和饭的,是新鲜摘下的芭蕉叶,装着水酒的,是一个个简单的小竹筒,如此将自然的恩赐利用到极致的,只有勤劳淳朴的景颇人民。
另外一种打开方式,直接用手抓,铺在芭蕉叶上,撸起袖子,一吃不可收拾。南亚热带季风气候下盛产的米饭,香软粘滑,有糯米的口感,光是米饭,就让人胃口大开。
特色居然是一碗黑不溜秋的牛撒撇,号称是每个傣族人心中最留恋的乡愁的味道。刚杀的牛苦肠兑水煮涨,肉泥,新鲜的韭菜茴香,伴着苦水,牛肚、粉条和肉片,就这样蘸着吃。
入口的时候,一股神奇的苦味,腥味,连同咸味和辣味,五味杂陈,吃多几口,竟然上瘾,感觉良好。
然后是登上《舌尖3》的稀豆粉,遍布街头巷尾的网红小吃,庄臣也没多在意,真正坐下去吃一碗后,上好的白豌豆磨成浆,煮到稀稠正好,颜色鲜亮,淋上辣油,佐以翠绿的香菜、淡黄的姜汁或卤腐水,豆香芬芳,解暑又开胃清爽又饱含豆香,惊叹,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品一碗酸茶,燃起一个火塘,将陶茶罐带着茶叶在火塘中烘烤,用竹筒煮一筒水,带着竹子天然的气息,泡一罐茶水,入口微酸,而后回甘,解渴生津,招待远方客人。
正好赶上目瑙纵歌节,每年当中最隆重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每到这个时候,景颇族全族欢庆,几万人齐聚在纵歌舞场,开始一场载歌载舞的狂欢,这个时候的舞场的主干道,会被车辆挤得水泄不通,学校也开始放假,留给孩子们尽情舞蹈的时间。
数万人齐聚纵歌舞场,在当地的音乐声中,盛装出席,银泡和佩刀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长老面朝着示栋,诵读经文咒语,用这种古老的密码,和天地沟通,和神灵交谈,祈祷风调雨顺,万物平安。
瑙巴和瑙双,头戴犀鸟头冠,鸟冠四周缀有野猪獠牙,后面插有孔雀羽毛或者雉鸡羽,带领着数万族人,踏着同个鼓点,踩着同个节奏,穿梭在舞场中,此时此刻千万颗景颇人的心都是聚在一起的,这震撼人心的场面,毕生难忘的回忆。
曾经吃过凌娜的百花宴,来到这里才发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比起那次的槐花饭、桃花胶这样的小打小闹,云南人吃花可是动真格的。三百多种可食用花卉,绝对让人过齿”难忘。
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分为三个层次,首先是入门级。吃的是花本身的馨香,最容易让人一见钟情。茉莉花、槐花、玉荷花、金雀花,都属于此类范畴。烹饪方式一定要简单,花瓣身形娇弱,过度加工就会丧失灵魂。
鸡蛋是这类花的万能搭配,尤其是茉莉花炒蛋,花几块钱买上一两,鸡蛋打散下油锅,在起锅之前倒入茉莉花,最大程度保留花的清香。
当然入门级的花,大多比较单薄,通常很难成为主角,尤其是金雀花这种本身味道较淡的,更容易沦为鸡蛋的附庸,变得千篇一律而难有特色。
以庄臣的口味,入门级的花,吃的是新鲜时令,而真正能让人上瘾的,就一定要试试进阶级。花朵不再靠颜值和香味招徕食客,而要与齿牙进行一番真正的较量,用个性征服味蕾。
要想让舌头喜欢上这一卦的花,前期工作不可掉以轻心,像石榴花、棠梨花、核桃花、苦刺花、芭蕉花、棕包花等,都带有一定程度的苦涩,烹饪之前,需要花上个两三天的时间浸泡、焯水,才可入馔。
如果说入门级的花是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那么到进阶级这里,就是有个性的小丫头,你得拿出点耐心来,等待她们的棱角被时间一点点磨平。
也正因为经过时间的洗礼,有些花摆在面前时,早已物是花非。没有当地人指点迷津,外地人难免一头雾水——长成这样,也能叫花?
核桃花,有花名而无花形,吃的是花蕾里面的花柱,可以凉拌、炒腊肉,有草本植物的清香。
石榴花,吃的是去掉花心的花托,泡过以后,只能从形状辨识出来。辣椒爆炒,口感爽脆。
芭蕉花体型较大,刨丝食用,本身没什么味道,但无论炒、蒸,还是包烧,都深受傣家人的喜爱。
棠梨花苦味最重,市场上的小贩会提前帮你处理好,泡在水里。拿回家洗一洗,素炒或者炒肉片都是不错的选择。
在庄臣看来,比起入门级的闻着香,进阶级的花才是吃着香。花体更有骨架感,也就经得起腊肉、辣椒和豆豉的轮番攻势,发挥的余地更大。
对于本地人来说,茉莉花让人乍见之欢的异香,可能还真不如棕包花的清苦回甘令人久处不厌。
根据食物界的美味法则,危险系数与好吃程度成正比。河豚、见手青,都是这一定律的完美验证。芋头属于天南星科,这个科属的物种大多带有毒性。平时吃的芋头块茎,处理不好也会有点麻舌头的感觉,但比起芋头花的威力,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芋头花的花心,被包裹在黄色的花尖里,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虽说是吃花,但在烹饪之前,一定要把花心部分摘除干净,哪怕只留一点点渣,都可能麻的喉咙说不出话。
真正高手就是喜欢挑战极限,花茎撕去表皮,切成小段,焯水之后跟茄子和豆瓣酱过油炒,最后再上锅蒸十几分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麻感。
十几分钟的工夫,芋花和茄子便你中有我,二者的质地都非常软糯,芋花独特的清香,也让这道菜成为云南人的下饭神器。
想起蔡澜说过:女人一定要有个性才可爱。
花又何尝不是,越危险,越诱惑。瞬间中了芋花的毒,就是明知会被麻到喉咙,也还是忍不住盘算着要再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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