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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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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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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起,沈澜坐在床榻上,鼻端萦绕着牧叶的气息,他笑了,唤道:“来人。”
    温暇领着人捧着铜盘温水等物推门而入,伺候沈澜洗漱穿衣。
    沈澜进宫,一如既往地先回了自己惯常休息的偏殿。
    才进了大门,迎接他的,是满脸疲惫强打精神的周期。
    周期见了他,脸上先是激动得发红,但瞬间又变得灰白,最后平静下来,只如往常一般伺候沈澜。
    沈澜只见到他,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又等了一阵不见牧叶,当下就皱了眉,问:“周期,牧叶呢?”
    他声音很平缓,是他惯常的语调,但又透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周期不敢抬眼看沈澜,只得低下头去:“回公子,牧叶他,出花了。”
    到了最后,他的声音都已经破碎了,却还是强撑着不敢抬头。
    在这宫里,对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宫女太监来说,哭,也是不被允许的。
    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让公子误认为牧叶此时不到就是见着公子状况不好,叛主了。
    沈澜的声音更冷了:“这是怎么回事?”
    周期忍耐不住,便将这两日来的事情都跟沈澜说了。
    无外乎就是,宫里七皇子殿下出花,殃及牧叶这个池鱼,更让陛下震怒,整个后宫因此风声鹤唳。
    到了最后,周期的声音越渐无力。
    沈澜低头,认认真真地将扫视了一遍。这还是他第一次将周期看在眼里。
    按说周期到他身边都有七八年了,但他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毕竟这里的所有事情,都被沈澜交给了牧叶处理。
    周期低垂着头,不说话,只默默地伺候沈澜。
    沈澜将殿中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招了周期过来。
    他取出一个锦盒,推到周期面前。
    “你我主仆一场,日后我怕是不会再入宫了,这个,你收下吧。如果,牧叶能够活着出来,这里面的东西,你且记得,要分他一份。”
    周期看着那个锦盒,摇摇头,低声道:“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公子被出继,身上伴读的差事要辞去,他也不用多想,便知此时公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牧叶如果知道,也该是赞同的吧。
    牧叶他,是被公子亲自挑到身边,自来对公子最是上心。他自认也算是个忠心的,却真的比不上牧叶的五分。
    如果他在这里,该是说什么都不会收的。
    沈澜摇摇头:“我也不差这些。”
    他看着周期,又说道:“你就留着,若是牧叶能熬过这一场,这些东西,也够你们打点了的。如果牧叶还是熬不过这一场,你就,”他顿了顿,终于还是继续道,“你就给他好好打点,就算是烧了,好歹也能将那些灰拢一拢,给他寻个地方,好好葬了。”
    他这样说着,明知到牧叶这一次会“死”,明知道被烧了后那点子灰不会真的是牧叶,但他还是忍不住哽咽。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梦中的那一幕幕,想起当年无论他怎么找,还是没有丝毫踪迹的牧叶,想起当年,他空了一块的心。
    周期站在那里,心中悲痛,但也有欢喜。无论如何,公子总算是没有辜负了牧叶对他的那腔赤诚。
    他最后还是接过那个锦盒,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没有提起。
    沈澜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招了人来将他的东西送到宫门外的马二那儿,又与周期说了几句,便往竹殿去了。
    竹殿里,齐暄早早就到了。
    他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长席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籍,却半天没有翻过一页。沈澜自殿外走入,在殿门前停了两步,扫视了一圈殿中的诸位学子,眼神平静无波,脸上亦是没有半点波澜。
    他自然地往自己的坐席走去,到了齐暄身前,还像往日一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穆谙棋看着这样的沈澜,眼底不自觉地泛上笑意。
    他的位置在齐暄的后边,故而根本就没有看到齐暄低放在书案下的左手掐得发白,更不曾看到,齐暄眼底汹涌的阴郁与不快。
    但不管这些人心底什么想法,沈澜只是平静如往日。
    午憩结束时分,沈澜去找齐暄。
    齐暄看着垂手躬立的少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脸上,甚至有着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的笑容。
    这笑容里,有着太多东西,所以,太复杂,复杂到让人难以看清。
    但这笑容里,也有一种,一眼就让人看透看懂,轻易便会被它吸引住的东西。
    可沈澜,却是全身绷紧,遮掩在宽大长袖里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十指深插入掌心,印出一个个半月白印。
    他需要用尽全部的心力去克制,克制自己恶心作呕的冲动,克制着让自己站在这个人的面前,不要让自己一时冲动将眼前这个人直接掐死。
    齐暄没有注意到沈澜的模样,他满心满眼里,都是眼前的这个人,都是因这个人而起的种种情绪。
    他知道,自己对眼前的少年动心,不愿让他离开,想要将他锁在身边,想要让他陪着他,想要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就能见到他。
    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羽翼未成,不能冲动。
    而在这些种种里,还有他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其实对于沈澜的离开,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沈澜离开,他或许就会忘了他,或许就能继续做他的皇子,日后与众位兄弟夺嫡,顺顺利利地登基践祚。
    如果他能不再因沈澜心动,他就没有了弱点。
    但这样的心思,太过于隐晦,在那汹涌的少年情思里,根本无力抵抗。
    这时,他只是痴痴地望着沈澜,将眼前的这个人深深烙在心底的最深处。
    “出了宫,你有什么打算?”
    终于将自己的视线收敛,齐暄又与沈澜闲话了几句,终于还是将自己心底想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低垂着头的沈澜死皱了眉,沉默一阵,还是说道:“祖父学识渊博,我想追随祖父学习。”
    齐暄将自己想的主意压下,勉强道:“这样,也好。”
    沈澜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趁着齐暄沉默开口:“殿下,时辰不早了,我想到桃李殿一趟。”
    “哦?哦,你去吧。”
    沈澜拱手,转身退去,独留齐暄一人站在原地。
    桃李殿离竹殿很近,这个时候又正是午憩结束下午课时未开的时候,沈澜到的时候,几乎所有授师都在。
    沈澜向来是个沉静不惹事的,虽然不是太得授师们看重,但也从来没有碍过他们的眼。
    而且沈澜被出继的事情,这些授师们也都知道,如今见了沈澜,不用他多说,便都知道他过来的目的。
    有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有人眼中不屑权当没有看见,但也有人将沈澜拉了过去,低声嘱咐。
    而这人,正是一直很看重沈澜的许泽成许师。
    许泽成伸手顺顺自己的长胡须,看着他,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了当地问:“你不在宫里,以后有什么打算?”
    青年一辈的学子他可见多了,沈澜可是少有的对杂学深感兴趣的呢。如果因为离开了竹殿,沈澜就放下杂学,那可就真的是朝廷的一大损失了。
    没见这些年,工部都没有什么作为么?想到这里,许泽成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他当年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没对杂学有多大兴趣,甚至很看不起,若不是后来入了工部,更是翻查了工部里的大量资料,只怕他也和其他人差不多。
    许泽成对沈澜是真好,沈澜也不瞒他:“许师,学生家中祖父学识渊博,想随在祖父身边进学。”
    许泽成皱眉想了一阵,忽而抬起头,问:“你祖父?是沈公济林?流舒先生?”
    得到沈澜的肯定,许泽成的眉头立时就松了,脸上更是绽开了笑容:“是了,我倒是忘了,流舒先生可是你的祖父呢!”
    他笑容忽然停了,问道:“你这个打算可曾问过流舒先生了?流舒先生怎么说?他可同意了?”
    沈澜点头:“祖父已经答应了。”
    早在他出继之前,沈济林就已经答应了。
    许泽成舒了一口气,忽而又道:“流舒先生近日可有空闲?若得了空,我好送上拜帖。”
    沈澜摇头:“祖父近日忙得很,似乎是哪里又有了些想法,许师的拜帖,只怕祖父不会收。”
    沈济林的怪癖许泽成也听说过,忙起来那是谁都不理不论的,当然,许泽成也理解就是。
    他点点头,又拉着沈澜细细叮嘱了,眼见着下午的授课要开始了,才放沈澜离开。
    当日申时中,沈澜与竹殿中的诸位学子告别,将东西收拾了,上了马车回沈府。
    穆谙棋和张霆站在宫门口,看着沈澜的马车远去。
    “他走了。”
    “是啊,他总算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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