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盛予安出门，天还没亮。
简宁没拿到自已的手机，但盛家不缺电子通讯设备，她随便拿了桐桐的一部平板就可以追踪到盛予安的方位，而且这个比定位手机简单太多，几分钟时间，就已经掌握到具体信息。
如她所料，盛予安没有去公司的方向，也没去他平时招待客人的会所、酒店等地，而是真接去了郊外。
他的速度很快，五点多的时候，到达郊外一个叫岭南的路段。
简宁查了岭南路，那边离市区有十几公里，附近有大片的农田和村庄。
如果盛予安以她的名义去见S的，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S藏在了那边？
S有很强的危机意识，如果他在逃命，不太可能露面，并没什么电话谈不了的事，而且以S的谨慎，何至于一条消息就把他骗了？
他不会视频或语音，来验证身份么？
只有一个可能，S明明知道他要见的人是盛予安。
简宁打开追踪器的语音功能，但那头只能听到走路的声音，很均匀，偶尔会有“咚”的一个重音，很大声。
刺得简宁脑袋一炸。
“这个混蛋，走路不会轻一点么，过分。”
“咚！”
又一个声音在耳道内一炸。
简宁：“……”
特么，故意的是吧。
你当你在踩小强呢！
她这边吐槽着，那边就传来盛予安的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来。”
简宁心跳一停，凝神听着。
“答应过你的，怎么会不来？”
简宁心想她猜的没错，S之前就知道约他的人是盛予安，可他们见面，又有什么话要谈？
盛予安也真是的，S是个阴晴莫测的人，他去赴约也不怕被算计么，好在他身边常备保镖，自已也身手了得，关键时候能顶上一阵子。
他并不是一个对安全防护麻木的人。
她细细地听着。
因为追踪器在盛予安的皮鞋里，S的声音很小，好在她熟悉S的语调，勉强可以听明白。
盛予安道：“今天我只带了两个手下，你应该看出我的诚意了。”
S道：“谢谢你的诚意。”
“因为我知道，你早就猜到手机另一头的人不是简宁，出于你对我的这份信任，我理应给你机会。”盛予安说话时带着笑意。
虽然听着模糊，但他的声音，仍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机会？”S很不屑。
他完全可以摘下脸上的假面，用其他身份再活一次，而且会比做S的时候，活得好得多。
简宁紧张地满手都是汗。
她期待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又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S不打没把握的仗，可盛予安身边才两个人，万一……
不管他们谁受伤，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盛予安道：“对。为了简宁我不可能放过无极岛，但是，我可以酌情放过你。”
“条件？”
“简宁身边里的芯片，是谁干的？”盛予安盛气凌人地问道：“她之前在无极岛上发生过什么？请告诉我，无极的真实身份，四年前简宁车祸的始末，以及害死简振民老先生的原凶，还有简家易的死是否属实。最后一个条件，把程茵还给简宁。”
“你的要求可真多。”
“我的谜团只不过是你的日常，对么？”盛予安笑，“我可以帮你洗白身份，这个条件，够诱人么？”
“我想要清白的身份，不需要你来洗。”
“是么？”
盛予安蔑笑。
听他们说话的简宁，替他们拿了一把劲。
地标，岭南路。
天刚蒙蒙亮起，远处的红光透过迷蒙的薄雾，照在这片田野上，现在是十一月初，快要到了秋种时候，田地间还是一片空旷。
路边有一条小沟，平时留做灌溉所用，两个大男人无不是西装笔挺，屈尊地站在这里，看起来违和地很。
盛予安拿了一盒烟，磕出两根，递向S。
S没有客气和防备，大方地接下，而且用自已的打火机为盛予安点烟。
盛予安笑了笑，将烟凑过去。
远远看着，竟看不出他们之间的隔阂，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或亲人。
“你一个人过来的，”盛予安开玩笑的口气，“你很自信。”
S抽上一口，掸去烟灰，冲盛予安眯起了眼睛，“你三个人过来，比我还要自信。”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各都停顿了一下，然后相视一笑。
而此刻，坐在卧室窗前的简宁却满含泪水。
如果S能和盛予安合作，就可以顺利脱离无极岛了，虽然这些年没少在S手下受气，但简宁知道S内心的柔软，S从来没有做过过分的事。
他们都是善良的人，真正作恶的是无极。
“很遗憾盛总，除了可以把程茵还给简宁之外，你的条件我都做不到，”S有些抱歉，“我只是运作了一个无极岛，组织了一个极道，如果你们认为我犯罪，我可以认罪，但能不能让我伏法，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么说，你要和警方对抗到底了？”
S失笑，深深地看了盛予安一眼，叹息道：“我不想和谁为敌，我只想活着。”
“只要你和我合作，你可以很好地活着。”
他却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睛在晨光下变得一片迷茫，“你不懂，除了命，还有信，还有义。”
“你对无极的义？”
“无极本来就是我。”
“那你对谁信，对谁义？”
“你一定要知道么？”
盛予安嘲笑：“我找你本来就是为了解惑的，否则，四点钟和女人睡觉不香么？”
S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了下来，钳烟的手一用力，半截烟断成两半，也不见了眼中的光芒。
低低地说：“盛总，你可真有趣。”
“你是简宁的教官，听说你们感情很好，你对她很照顾，基于这一点，我才想着带你走出泥泞。”
S苦笑：“泥泞容易走出，但是，沼泽呢？”
他们的对话太快，声音又太弱，简宁听得云里雾里，正琢磨着调速一下，看能不能更好地接收，那头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盛总，当着别人的面脱鞋很不礼貌。”
S的话里似乎带着怨念。
盛予安却轻松地笑道：“抱歉，我脚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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