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没有看简宁的眼睛，偏着头抽出一根烟，默默地点上。
“这就是你的打算？”简宁无奈摊手，看看这破旧的船舱，“你打算在这里委屈多久？你有大把的机会和前程，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
“你不懂。”S抬头看了她一眼，依在门口淡淡地说：“今天给你见了，我明天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你不用好奇我的生活方式，正如我也不会干涉你对于生活的选择。”
“你对无极的忠诚，让我想不通。”
“知道这一点，就不要再问他的情况了，”S抿唇笑了笑，目光说不出的悲凉，“我不会说。”
简宁抱着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眉目深沉，有一种欧式的洋气，尽管他顶着一张假脸，通过他的眼睛和形体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颜值很高的男人。本身已是这么引人注目了，更别说他学富五车，有极强的个人魅力。
哪怕他一身看起来狼狈的装扮，也掩藏不住他本身的优秀。
简宁看着看着便笑了，“我来这里，不是问你无极的下落的。”
“我不信。”
“你和无极怎么样我无法插手，更不敢自信能说服你摆脱他，”简宁抽口气，只想平心静气地和他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只是想劝劝你，多为自已考虑一点罢了。当然我最重要的，是问你四年前的事。”
烟在S的唇间凝住。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四年前，到底是谁害了我。”她盯住S的眼睛，“你是我最信性的教官，那四年来我最依赖的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无论说什么都信？”S哭笑不得，“真的么？”
“对。”简宁斩钉截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烟点迅速向后倒移。
“如果我说，你是我害的，你也信？”
抱在怀里的手突然握紧，简宁怔怔地看住他，眼睛很快被一片蒙汽笼罩。
她的手在衣服上狠狠抓挠，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你？”
“嗯？”S道：“有质疑么？”
简宁眼神闪烁，很久没敢直面S的脸，“因为我相信，所以你这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对你隔离？”
“你太天真了，”S扔下烟头，踩灭，一脸你爱信不信的无所谓，“你以为自已是谁，我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代价救你，为什么要鼎力支持你报复简家？你真以为自已那么幸运么？”
可是她不懂。
她之前便怀疑过无极，但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想不通无极的动机。
现在，她最信任的如兄长如老师的S，亲口告诉她事是他干的，她不敢接受。
不能接受。
害她的人可以是无极岛上的任何一个，唯独S，会把她扯得撕心裂肺。
她有多依赖，这时就有多疼痛，又怎么敢去想，那个时刻帮她、维护她，事事都愿意为她兜底的S，竟是亲手害她的人？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
“岛上有很多的试验品，没有太多的为什么。”
“我只是你们的一个试验？”简宁绝望地问道：“可你们为什么选中了我？让我和我家人自相残杀？”
S黯然道：“就当我和你父亲有仇好了。”
“不要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
“事情就是这么模棱两可，”S打断她的话，“正如我害你，又要救你，我利用你，却又护你，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绝对？没有绝对的善恶，背后，都是可怜的人罢了。”
当年他亲手制造了简宁的车祸，亲自参与导演了那出偷梁换柱，让简宁从那之后“离开”世界。但他不会告诉简宁，他在背后曾为她付出过什么。
当年无极的目的并不是帮简宁换身份，而是要将简宁的死算在简家易和林与薇的头上，让简家万劫不复。
是S留下了简宁的命，却因此将一辈子卖给了无极。
事实证明S这么做是对的，简家确实败了、散了，唯一预料不到的是，本来相安无事的无极岛会被迫解散，大Boss被迫出逃。
但这对无极来说并不会产生半分影响，剥去无极岛和极道的身体，他反而会更好地生存。
S走出船舱，此时的甲板上阳光正好。
美人河中波光潾潾，像极了简宁被扔下河那晚，河面上闪动的灯光。
“现在你知道了。”S侧首看了她一眼，“我害了你，利用了你，你可以找我报仇，我不会还手。”
简宁紧紧地攥着掌心。
有那么一刻，她想杀了S。
但这种念头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她深吸口气，张了几次嘴，调适几次心情，这才把自已伪装成轻松的样子。
慢慢地说：“我们两清吧。”
S没有应话，看着阳光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简家败了，你的仇也报了，”简宁在他身后说，“我尊重你的生活方式，相信你可以凭自已的能力过好生活。”
“嗯。”他无心应着。
“还有一件事。”
S转身对她，“说。”
简宁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想看你的脸。”
S却又笑了，“一个老男人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老男人？”
“嗯，三十了。”
简宁默默骂了一声“艹”，“三十算什么老男人，是不是长得太好看，怕我对你动非分之想？”
“还是这么皮，”S笑达眼底，定定地看着她，但这样温柔的凝视只有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像被她发现什么似的，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匆匆道：“看来盛予安很宠你。”
但这一看，还是让简宁怔住了。
他闪过的目光竟然和盛予安的眼神那般相像——就在盛予安说“下辈子我还要遇到你”的时候。
简宁收回不该有的神志，敷衍地笑笑：“是啊，宠我。”
“有他宠着我就放心了，”S抬了一下手，犹豫一番，才慢慢搭上她的肩，“你会很幸福的简宁，盛家的男人很专一，要么不爱，要爱，就会一辈子负责到底。”
“你很了解盛家男人？”
S笑道：“你应该比我了解。”
一如盛予安从没有花边新闻，可见他对于异性的克制，也一如盛华城老爷子，离婚后独身一人，也一如不靠谱的盛少钦，身边艳遇无数，他却人自花中过，片叶不沾身，守身如玉。
“这是命运对你的补偿，好好珍惜吧。”S的声音越来越淡，口吻也越来沉重，他收回放在简宁肩上的手，目光再次看向河面。
无极用另一种方式生存了，他的身上却还背负着报复简宁的任务，他不忍再伤害她。
可他同样不能背叛无极，无极是他唯一的终身的主人。
这是他当年心甘情愿签下的协议，亦是对那个女人终身的亏欠。
既然信义不能两全，那么……
他笑了一声，在简宁想和他剖开心扉时，他向河中纵身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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